第八节·心碎榕城·提要
“其实沐沐姐很在意公子你呢。她说如果遇到了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她会在最短的时间过来。”
“有意思有意思，总是在城墙上岂不是太无聊了？咱们进城去寻找这个林公子吧。”
“你留在这里，本公子一个人去就够了。”
——
两人经过小半个城镇，来到受损比较少的郊区，这里也没有什么镇民。
“因为暴乱发生的时间比较早，大部分镇民都趁乱逃了出去，不过也有相当的人没来及逃走，和咱们一样被困在城中，或许都躲在自己家中或安全的地方。”
“睡得晚有时候也是好事呢。”林公子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小迪带着他钻进旁边树林下面一出不起眼的空缺，穿过树林，一直走到尽头。林仲璃这才发现，这树林里面还隐藏着一处小木屋。
“临时隐蔽屋，是遇到危险后第二处避难所，知道这里的人不多，公子可以放心。”小迪掏出腰间小刀，朝林仲璃示意下，轻手轻脚地来到屋门口，然后小心推开门往里面张望。
“里面没有人，公子请进。”两人先后走进小屋，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小迪点了烛台，木屋的全景展示在公子眼前——这事一间小型的木屋，进门左右各有一个次屋，过道里面摆着好些堆积的家具，乱糟糟的。
“虽然简陋了些，不过可以防寒睡觉。”小迪仔细关闭了大门，便开始四处翻箱倒柜，寻找笔墨。
“要及时把情报汇报给榕城那边呢。”
“汇报也没有什么作用，她是不会过来的……”林公子找了个墙角坐下。唐沐沐这个时候早就睡着了吧，这信件她估计连看都不看一眼。
“榕城那边一定早就知道了。”小迪终于找到了一根木炭条。
“其实沐沐姐很在意公子你呢。她说如果遇到了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她会在最短的时间过来。”
“……别做梦了，今天是她与南宫公子大喜的日子，才不肯理会这点破事。”林仲璃从旁边扯来一张旧得发霉的毯子，扑在地上，做完这一切，他眼睁睁地盯着小迪。
“你要写信么？”
“嗯。”
“谁来送信呢？”
“外面有备用的飞使。”小迪一门心思扑在了组织语言上，随口回答了林公子的疑问。
“喔，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林仲璃躺在毯子上，蹭了蹭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信上都写了什么？咱们的位置么？”
“嗯，外面的大致情况与咱们的位置。”
“用明语写？”林仲璃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暗语本在商会一同被烧掉了，我身上并没有带着，再说沐沐姐她读不懂暗语。”
“那万一被拦截了怎么办？”林公子不知怎地，想起了以前父亲说过飞使落地被竞争对手拦截情报的故事。
“都这么晚了，应该不会吧。再说了，我们唐门的飞使经过训练，不要紧的。”小迪三两笔写好了信件，折了几折，塞进唐门专用的信封，然后从屋外取了一只很大的竹篓，借着烛光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只灰白相间的鸽子。
“要快点发出去，榕城那边等来第二封最新的情报后，才会决定是否要出发。”小迪的经验很丰富，林公子也听明白了。“第一封信收到后应该会派出一部分人员，但要等第二封信收到后，得知了准确的情报，大批次的后续人员才会动身。”
所以这第封信件非常重要。
“就是这样。”
并且东都的知名商会要员，此刻都应该在榕城参加集会，无意间避免了更严重的损失，他们更应该担心这边的情况才是。
小迪装好飞书，走到外面放开飞使，鸽子的身影在被映得通红的天空中转了一圈，然后消失在他的视野尽头。
“林公子你先睡一会吧，等天亮了应该就好了。”
“睡不着呢……小迪，你对都灵神教了解多少？”
“不多……大部分都是听卫队的老人们讲的。”小迪也找了个角落蜷缩着。
“据说那些信徒疯狂地相信神教编造出来的教义，认为忠心的信众死后可以去到无忧无虑的天上圣地，那里没有痛苦没有等级；也相信死亡可以改变坏人的心性。”
“所以，他们主张主动净化这个‘污秽’的世界，将异教徒和不信神教的人杀死，这样可以帮助那些人获取新生，自己也会因此得到快乐和满足。”
“真是疯狂，就是以杀人为乐么。”林仲璃打了个哆嗦，已经没有更多词汇可以用来形容那些家伙。
“而且……他们相信用刀子插入人的心脏，才能获取最终的解脱。”烛光映照着小迪的脸庞，那没有血色的小脸写满了恐惧和倦意。
“小迪，别相信他们的胡言乱语，这里很安全，睡会吧。”他看起来疲倦极了。
“嗯。”
这时的林仲璃浑身汗毛林立，只觉得头脑发凉，不知道是不是酒劲过去的原因。
那携带有两人躲藏方位信件的飞使，划过天际，来到高空，不一会就飞到了城门上空，就在鸽子确认完方位，预备加速飞翔的那一瞬间，一支利箭从下面射了上来，啾得一声贯穿了鸽子的翅膀，身体也随即旋绕着落向地面。
“幸姬的箭法又进步了呢。”伴随着慵懒而有磁性的夸赞，一双洁白纤弱的柔荑轻轻掠过鲜血四溅的飞使，将绑在它脚上的信件取了下来。
“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一只有货的飞使呢。快拿来让本王看看！”随着兴奋的命令，那纤指将书信拆开呈上。
“有意思有意思，总是在城墙上岂不是太无聊了？咱们进城去寻找这个林公子吧。”
东都的北城门上，数名黑衣武士一字排开，其中两位与众不同的身影显得鹤立鸡群：左边那位俊美青年身穿紫色金边的绸袍，在他身边站立着相貌绝美的武者女性，背后是一把与其气质完全不相符合的巨大弯弓。
“遵命，吾王！”那名女性弓手的眼中迸射出狂热的崇拜。
“哈哈哈哈！”
“东都突然受到袭击，全城陷入一片火海！”门口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慌什么！”唐沐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待她披上衣服，扫了眼身边同样刚被吵醒的南宫非。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东都受到贼人的侵袭，全城告急！”
闻言，南宫非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好像记得夫人的旧相好还想还在东都吧。”
“本姑娘的相好？那个无良商人？”唐沐沐不屑地哼了一声。
“咱连那笨蛋的名字都忘记了，哪里还管他的死与活。”她寥寥数语打发了送信人，将到手的信件丢在一边。随后腿下衣物，钻进红被。唐沐沐含水秋眸凝望着南宫非的俊面，娇滴滴地唤了声：“非郎！”
林仲璃忽然惊醒，出了满身的冷汗，刚刚“看”到的那一幕真真假假，仿佛就是昨夜发生在百里之外榕城真实的事情。他再也睡不着了，从窗缝往外看，天空不知不觉已经亮了半边，而小迪倚在门口角落睡的正香，口水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手握的小刀也早已滑落身旁。
“不管怎样，在这东都，只能依靠自己了。”外面静悄悄的，并没有见到军队的身影，东都可能还在都灵神教的控制下。
“北境的军队肯定是在城外被拖住了，要么是困在城门之外，否则不可能这么迟缓的！天大亮后也许会有动静。”他起来活动了活动身子，昨夜的酒气消散了大半，脑筋开动了起来。
“这些人扰乱东都的目的是什么呢？”绝对不可能是与北境开战，信众再多也仅仅是平民，在任何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连炮灰都算不上。
“既然不是为了夺权，那只有一个目的：谋财。”尽管东都贸易发达，但金钱流转也相当迅速，大多数钱财都以银票和契约的形式流传在各地，就算是抢了汇局商会，那也仅仅有一点点现金，连皮毛都算不上——况且人多手杂，最终能流进神教口袋里面的，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还要……”
正在他苦思冥想不得要领的时候，外面不远处忽然传来了树枝被人踩断的声音，因为周边过于安静，那声音显得尤为刺耳。
“外面有动静！”小迪猛然间惊醒，发现林公子正趴在窗缝边观察。
他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数名黑衣人手持兵刃正从周围朝木屋缓缓地包围过来，看这阵势绝对不是来与他们争抢住处的。
“林公子，快躲进内屋！”小迪蹑手蹑脚地拉着林公子藏在一处机关里面，借着缝隙，可以看到门口的情况。
过了一会，他们看到门缝伸进来一把片刀，将小迪设置的简易门锁切断，接着那些黑衣武士们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两人大气不敢喘一下。
武士搜索了两圈，没有任何发现，也便放开手脚，开始翻箱倒柜地折腾，闹腾了一会还是不见有人。
“烧！”
几人一合计，端起从里面找到的油脂桶，扔下点着的火绒，没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大火升腾起来，浓烟滚滚，那几个武士见状纷纷跑出门去。
“怎么办？”
“公子莫怕，这下面有密道！”
“等等！”林公子钻出机关，大火就要烧到了脚边，热浪滚滚。但他却没急着离开，透过窗户的缝隙，他隐约见到门外院子里站着两个区别黑衣人打扮的人，一男一女，男的俊俏潇洒，女的阴柔貌美，但两人身上散发的气质，让林公子觉得不似正派之人。
“林公子，快走啦！”小迪拉扯着他，林公子才不至于被火烧到。小迪打开暗门，两人依次顺着挖好的地道摸黑钻出了数十丈。
“刚刚的那两个人不简单，不是普通的武士！弄不好是他们拦截了咱们的飞使！”林公子思路变得清晰。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在这里啊？应该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小迪觉得很委屈。
“你忘了么，那信上写了咱们的方位呢。”听林公子这么说，他也明白过来，不禁懊恼。
“不是你的错，本公子也没有料到，在晚上有人能拦截一只鸽子。”站在树林里，遥望那火焰翻滚的木屋，两人心中百感交集。“公子你看！”小迪指着那木屋，大火已经吞噬了整个结构，很快小屋便被烧塌了，四下崩乱的火焰好似失控的巨龙，咆哮着吞噬一切。
两人从后面的小山坡上下来，迎面看到几个黑衣蒙面人牵着数匹骏马，他俩立刻躲在树林后面，悄无声息地观察。
“应该是那些人的马。”
“咱们要跟上去，看看他们要去做什么。”
“啊，林公子你疯了么！”小迪脸色巨变，低声喝道：“这简直是送死啊。”
“就算是躲起来，也会被找到不是么，不如去搞清楚他们在搞什么鬼。”林仲璃盯着那群人，目光冷峻。“如果唐沐沐在这里，她一定会选择跟上去，弄明白背后的阴谋诡计。”
“可是，沐沐姐只是让小迪跟着公子啊。”小迪为难的表情林仲璃都看在眼里。
他拍拍这个坚强男孩的肩膀，虽然稚嫩但终究会成长的。
“你留在这里，本公子一个人去就够了。”
“那怎么行，小迪得到的命令是公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见他态度甚至比自己还坚定，林公子叹了口气，点点头：“走吧，看样子他们要去城镇中心那边呢。”
“嗯！”两人顺着小树林朝另一边跑去，等他们绕到大路边，发现那些人已经乘上马匹，朝城镇的方向奔去。
“林公子，要小心呀。”
“你也是！”下定决心之后，林仲璃咬咬牙，和小迪一同追了上去，两条腿肯定不如四条腿来的快，尽管如此，他也要追！
“至少，不愿意再睁眼闭眼就看到她和南宫非在一起的模样！”
第八节完
剑与账簿的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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