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问归期

壹

陶宸睿是一名缉毒工作者，代号17。从进入组织开始，迄今已快两年。

记得报道的第一天，领导把陶宸睿叫到办公室，问：“为何要当缉毒工作人员？”

“想为国家尽一份绵薄之力。”陶宸睿大声回答。

看着他斗志昂扬的模样，领导很欣慰，心想：年轻人啊，果然激情澎湃。领导说：“作为一名缉毒工作者，工作需要保密，不可对你的爱人、父母、孩子说起你的工作，你能做到吗？”

“能！”

领导拿过一份保密协议给他，让他签字按手印，等他签完字后，把保密协议和他的个人档案收起来，对他说：“我是你们的队长，你代号17，从今以后你就叫17，陶宸睿这个名字，只能在家里的时候用。还有，出任务时不要与家人联系。”

“是，队长！”

“你去培训吧。”

接下来，17和新进组的几十个人一起培训。组织教他们化妆、侦查、格斗、射击等等，半年过去，也算是略有成效。

过年了，17要值班，于是取下现在的专用电话卡，换上以前的号码打电话回家。电话是妈接的，电话一接通妈就连珠炮地问：“睿儿，你都几个月没打电话回家了，打你电话也打不通，怎么回事？还有生活费没有？有没有按时吃饭？”

17听到“睿儿”这个名字，不由红了眼眶，从进了组织以来，有半年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了。17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说道：“妈，我已经长大了，您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爸和弟呢？”

“你爸在这里，你弟做功课去了，妈把电话给你爸，你们父子俩说说话。”

“儿子，”爸说：“工作是不是很忙？”

“刚参加工作比较忙。爸，过年我要值班，不能陪你们一起过节了。”

“安心工作，家里有爸爸，放心。”

“好的，爸，保重身体！照顾好妈！”

“臭小子，还用你说？”

挂了电话，17取下电话卡小心放好，再把组织里发的专用卡换上，回到岗位上整理资料。他看了不少案例，案例大多是遇到突发情况该如何应对的。几天就这么过去了，理论知识学了个七七八八。

贰

这天除夕夜，17决定偷一下懒，没有学理论，也没有训练。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时，电话铃响起来。

“您好！”17拿起电话。

“城外五里坡处发现一毒窟。”电话那端传来讯息。

“收到！”

17挂掉电话，迅速敲响副队长办公室的门。队长和副队长轮班休息，今年副队长值班。

“请进！”副队长的声音传来。

17进门，报道：“报告副队长，刚收到消息，城外五里坡处发现一毒窟。”

“通知大家集合。”

“是，副队长！”

17拉响警铃，缉毒人员迅速集合，值班的共有16人，副队长让6人留下处理紧急情况，其他两两组合为小组出任务。

17和05分在一组，此时05已进组织六年多了，大大小小的任务都出过，很有经验了。

两人乔装打扮后潜入毒窟，翻找可能藏有毒品的东西，然后将毒品集中在一起。两人都轻手轻脚地尽量不弄出声音，正翻找着，突然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17立即藏在一个大箱子里面，05躲在门后。来人推开门，看了一眼屋子里的摆设，便伸手去腰间摸枪。

17心里有些慌，第一次执行任务遇到这种情况多少有点犯怵。就在17犹豫要不要立刻出去干仗时，05已经锁上门一脚踹在那人的手腕上，在那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一个手肘撞在那人的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和05打在一起。

17刚从箱子里出来，看到那人趁一个空挡已经拿出手枪，17来不及多想，一个虎扑将那人扑倒，去夺他手里的枪。那人也是格斗高手，挣脱17的钳制，一跃而起。

17被人一脚踢飞，回头一看，只见刚躺着的地方已有两发子弹，显然是05为了救他踢开他。我去！差点见阎王了。17火气上来，直接冲过来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

“你特么的居然打老子的脸！”那人将枪对准了17。

05一脚踢在那人手肘上，手枪不受控制掉在地上，05趁机扭住他的手。17将手枪捡起来看了看，是一把安了消音器的手枪，真不知害了多少人才有钱买这枪。

拍门声响起，17顺势抓起一块抹布塞那人嘴里，05解下那人的皮带将他的双手拴在脖子后面，把他丢进大箱子里，17想了想，对着那人的左小腿开了一枪。

门外一人不耐烦地说：“我说刘猛，你在搞什么鬼，拿个货拿那么久？把门锁起来几个意思，你不会想独占吧？”

“老大让我们赶快拿货过去，误了老大的事，没你好果子吃。”另一人说道。

05示意17做好准备，甫一开门，对方就朝他们开枪。我去！感情对方早就看出了猫腻。17躲过对方的攻击，对准其中一人持枪的手开枪。05在地上翻滚一圈，在对方手枪掉落之际接过。这人右手受伤，左手又从腰间拿出一把枪，卧槽！这变态双手都会使枪。

对方有三人，17他们两人；对方要他们的命，17他们要留着对方的命找其余毒窟的线索，于是两人只有躲藏的分。

05看着17，指了指手再指了指脚，17就秒懂了。05对着其中一个的手臂开枪的同时，17也朝着这人的腿开枪，05打谁17就打谁，一时间局面扭转。然而之前右手被打伤的那一位却是一直追着17打，眼看17就要中枪，05推开17，自己却没闪及时，左臂中枪了。两人再一次陷入危险境地，幸得此时，副队长带着人过来解除危机。

这一次抓捕毒犯九人，缴获毒品两千克。

05左臂中弹，取出子弹后在组织养伤一周，申请回家休养两个月。

叁

两个月后，05带着一大袋糖果来到组织请大家吃，整个人春风满面，喜滋滋地说：“这是喜糖，我现在是已婚人士了，哈哈哈！”

“什么情况？没听说你谈恋爱啊，相亲成功然后闪婚？”11八卦地问。

“才不是相亲！告诉你们吧，我媳妇儿拎着包走着，一无赖竟然抢了她的包就跑，包里除了有一点钱还有手机有卡，她追不上都快急哭了。这种事我遇见自然要管管，跑上前三下五除二把那无赖放倒，拿回她的包，就这样认识的。”

“英雄救美啊，嫂子当时看你的眼睛里是不是冒着星星？”17调侃道。

“那当然！你们也别羡慕，平时多练练，到时也来个英雄救美，告别单身。”

“切！”几个单身狗撇撇嘴，表示一点都不羡慕。

不过暗地里单身狗们着实努力了一把，就想着万一能来个英雄救美，岂不是还能抱得美人归？本来也没时间谈恋爱，相亲结婚，相比英雄救美始终无趣得多。

这天17他们正在打趣05呢，警铃就响了。所有人都到齐后，队长沉痛地说：“我们的同志07因公殉职，他是抓捕毒犯的时候离开我们的。据尸检报告：07同志身中两枪。我们送他最后一程吧。”

07最后葬在烈士陵园，墓碑上没有生卒年，没有他本人的名字，也没有亲人的名字，上面仅有“烈士之墓”四个字。

“为什么不写上他的名字？我们的个人档案不是都收在组织里的么？”17有些不解。

“写上他的名字，他的亲友来祭拜，很可能会遭到毒犯的报复。你以为我们为什么都用代号，也是尽力保护亲人啊。”05解释道。

“那对他的亲人如何交代？”

“政府会发一笔抚恤金，告诉他们07因公殉职。”

“那媒体报道呢？会给他们遭来横祸么？”

“媒体报道时人名和地名都用化名。”

17抬眼看去，这一片烈士陵园里的墓都一样，墓碑很多，然墓碑上都只有四个字，心里对这些无名英雄肃然起敬。

此时队长的声音响起：“脱帽！”

“敬礼！”

“默哀三分钟！”

肆

时间在忙碌或闲暇中悄然而逝，转眼就到冬季了。

05说他媳妇儿快生孩子了，他申请休陪产假。临走前问17：“今年回家吗？”

“要回的。”

“那好，明年见！”

明年见！”

两天后，17收到了噩耗：05被贩毒者抓走了。

组织全力去营救05，17主动参与营救。在废弃的厂房搜救到05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似乎感应到他们来了，嘴角微微动了动，便咽气了。他两只耳朵被割了，鼻子被割了，眼睛被捣碎了，十根手指的指甲都被拔了，还在指甲处插上竹签，手指的骨头全部碎了。腿脚处一直在流血，掀开裤腿就看到，小腿肚的皮被剥开，肌肉被削了，深可见骨。

17看到如此境况，崩溃得大哭，边哭边嚷道：“这些丧心病狂的疯子，畜牲，我要杀了他们。”

05为他挡过枪救过他的命，平时还教过他许多东西，对17来说，05亦师亦友。

组织把05带回去安葬，安葬前做了尸检。看了尸检报告才知，除了能看到的伤，还有肋骨断了好六根，右肩胛骨脱臼，大腿和背部一片青紫。身体被折磨前注入了大量安非他命，刺激中枢神经一直保持兴奋状态，从开始折磨直到殒命，两天两夜的时间，可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日，毒犯抓到05后，毒枭老大对他说：“我恨你们所有的缉毒者，别说无冤无仇这种话，断我财路就是我的仇人，就和我有深仇大恨。你若能提供十位缉毒者的信息，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否则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05什么也不说，咬牙挺过所有的痛，确实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组织能来救他，他满足了，只是放不下妻儿。

当05的妻子知道他因公殉职的讯息后情绪波动太大差点一尸两命，幸亏送医及时才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还是早产了。

一个月后，妻子在日记上写到：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是孩子的榜样。只是，你为何舍得离我们而去呢？下辈子，我们要白头偕老，你说好不好？

伍

05因公殉职后，17好像变了个人，沉默寡言了许多，每次有毒犯的信息，他都积极去抓捕。

过年了，17不敢回家，他害怕给家人带来危险。除夕之夜，17对着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说道：“爸，妈，原谅孩儿不孝，不回家陪你们过年了。孩儿会照顾自己，你们无须挂怀，莫要联系，毋问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