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今年冬天就这样过去了,可没有曾经的那些冬天那样寒冷漫长似乎永远都过不去,好多人都熬不过那个冬天。可今年的冬天,没有彻骨的寒冷,还没什么感觉就一闪而过。是时间倏地逃走了吗,还是时间治愈我的伤,我已对时间免疫?都说时间是最好的医生,但实际上不是。时间只是臆想者的救赎之物,是毒品。它不断渗透到生活的每个角落,悄悄侵染,让一切都衰老。所有的人和事,从降临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已经上了一列疾行减速的火车。通常发现不了它的减速,真正停止时,为时已晚。
命运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没有公道的,有些人一出生就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不愁吃不愁穿,在学习上随便弄弄就能有好成绩,一切都顺风顺水。难道说这样是不好么,这可是极好的,人这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平安。每个人自出生起都是往地府的大门走去,而平安就是这康庄大道,这一生的旅途扩宽,拉长,最终舒舒服服躺在墓地里。有些人则不同,生来坎坷或是后来坎坷,都不重要,命运没有施以酷刑就不错了。而我,似乎就被这命运用了酷刑。
有个女孩,小学同班同学,长得白白胖胖,她舅舅是断了胳膊,是在生产队修风扇的时候断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听说就剩两截皮。她家里人应该哭得很伤心吧,但遇到外人时,他们又都是笑的。失去双臂后怎么生活,又如何生活,在生命最好的年纪失去了双臂,命运怎么可能是公道的。女孩的性格很开朗,经常说什么初中了怎么过,高中了怎么过,说着向往中的生活。可是,命运,公道?
她的爷爷去世了。
肝癌。大病。
大病是什么概念,是一家人无数的钞票投进深坑,旺盛的精力被消磨的几近熄灭,亲人之间小小的摩擦都能碰撞出火花。原本她爷爷是老职工,工资挺高,她爸妈卖馒头生意挺好,她有个小妹妹刚上幼儿园。
她爷爷去世后,孤独的奶奶带着小孙女生活。这位老人哪做过什么家务,吃过什么苦,但不得不撑起这个家,从听不懂普通话到听得懂,从家里没吃的到附近的鱼塘抓鱼,命运的捉弄能让一个人获得全新的抗争世界的力量。她,那个小学同学,上了初中就辍学了,在一个小工厂里打工,听说快要嫁人了。
命运向来都不是公道的,能说一个人之前很幸福,之后又怎么办,将来又怎样?命运给了不同的人不同的路。有人说没有挫折的人生是不完美的,我是坚决不同意的,能三生积下的好命,在平坦的大道上非要钻什么怪石嶙峋的羊肠小道?有些人一辈子都走运,一辈子享受人生。有些人吃了一辈子苦,最终也没得到什么好下场,更不要说闪着金光走向人生的彼岸了。
就命运而言休伦公道。我还认识一对姐弟,他们本来不是姐弟,是命运让他们成为姐弟。在重男轻女的农村经常会把女孩遗弃或是送人。女孩小时候被丢在一座桥下,被男孩的奶奶捡到,带回家。真的是缘分,这女孩被捡回来的那天,男孩的妈妈就生了。命运对她来说是照顾的,在急速通向地狱的时候,改变了航道,她重新拥有了家庭,拥有了新的身份。她经常说自己和弟弟是龙凤胎,旁人都笑笑说真有福气,但我们都知道,但没有说。
我经常望着时间(虽然时间是看不见的),然后思索这这些过去的事情,她是十分幸运的,有多少弃婴在对世界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便带着空空的灵魂不知道飞向何方。站在那些已逝的生命上想,命运是完全没有公道的。但又一想,能活着,便是上天对我们最好的恩赐。
就命运而言,休伦公道。大多人一面模仿着真诚的眼光,友善的音容笑貌,而又在另一面处心积虑算计;一面模仿着尊师重道待人友好,一面背地里说三道四。可这些人并没有受到“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的诅咒,过的好好的,越过越舒服,人生之路越来越顺。看到这些,无可奈何吧,可真是无可奈何。
命运虽然没有公道可言,但不公道的命运却能改造一个人。程浩活得太短,年纪轻轻就去了。命运让他做职业病人,让他不能去上学。他不用接受混乱无逻辑且无聊的教学,他自己就创造了他的睿智,他的思想不被修建过度,能在灿烂的阳光下轻轻松松的成长。他能有更多的时间在知乎上与网友们分享看法。
想要公道也罢,不想要也罢,自天地形成以来便已定下了,又能改变什么?因此只有活着是对自己最好的诠释。
还记得在那大院,秋天散落满地的梧桐叶,随风而飘的梧桐果的毛絮。红瓦或黑瓦的一排排平房,乌黑的水流过的水沟。有些房子早已是残瓦断墙,有些则是被残瓦断墙了。
家里的两棵桃树旁有棵高大的杨树,根据高度和粗壮程度来推测,应该是有百年了。即使是百年之龄,在大自然的风吹雨打前一样无力。当天下午暴风加上闪电,那棵树倒了。有人说是闪电劈断的,有人说是风吹断的,不过无所谓,已经断了。它倒的时候把其中一棵桃树硬生生地从中间劈开,旁边的瓦房也被砸碎了半截。后来桃树用绳子捆住又用胶带包起来,居然还活了,结的桃子比往年的还多。命运虽无公道可言,但自己要活着,或者才有希望,如果死去,那死时确实会有一刹那的光辉,而或者能更持久的发光发热。我不确定我说的是好故事么,我不是爱讲故事的张嘉佳,我不是爱吹故事的刘同,我不太会说。反正它的意义也许并不是那。
在一个人最狂妄的年纪被夺走了腿,命运真是没有什么公道可言了。这说的不是史铁生,而是我,是单数,不是负数。不同于程浩,我是能动的。不同于史铁生,我是能随意动的。但这随意能保存到几时谁也说不准,穿白大褂的说不准,洞察一切的x光机说不准,我也说不准。从十四岁起,人生那列飞驰的火车就坏了零件,开始不易察觉的减慢速度。当我日日夜夜疼痛的时候才会想起,那年已经去残联领了绿本本了。
命运对少数人是不公平的,而我恰好被选中了。被选中的我是否代替了另一个人去受酷刑呢?应该是这样吧,这样想虽然不会改变什么,但自己想到被代替的那个人健健康康的活着,自己此刻就是上帝派来的使者。命运是无公道的,但上帝是爱你的。就像这无休止的风刮着,但墙阻隔了,小树苗不受伤害。一切的混乱虽然都在命运中撕扯碰撞,但总有一股特殊的力量将会帮助你,但这却依然是少数。都说了命运休伦公道,怎么可能在给你关了一扇门的时候在打开一扇窗?本来就没有窗,难道还要砸碎一堵墙?老天心想,这辈子不长,几天就过去了,你就这样过去算了。
所以多数像我这样的人都被命运埋没在茫茫人海,又或者消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他们能抱怨谁呢?在离开前怨天怨大地,然后就这样走了。声音都发不出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命运会听你的一面之词么,它根本没长耳朵。
这一切也都是没什么能拯救的,都被定格了,但你的不幸造就了别人的幸福,你的残缺造就了别人的完美,你的与众不同又能让你在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不必在命运前祈求它给你幸福,好好活下去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恩赐。在奈何桥上苦苦的等待换来这一世,别轻易放弃,若是放弃了,回到地狱中要排多长的队才能再次降临世界。
谁都看不到未来,谁都是一样的活,在这一点上才有了公道可言,但这却没什么道理。只因为起点高高低低太不公平,于是才有了那么多维持人造公平的理由。命运这种东西,一时很难说清,在这世上,沿着生活的路走就行了,休要论一论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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