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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撂在桌子旁,眼前的姑娘画着夸张的眉,一点没有搭理我的想法。那种眉似乎是前几年流行的韩式一字眉,像两只蚕虫夸张地横在眼睛上方。姑娘们喜爱追逐潮流,就像经济和就业一样,哪个行业被炒的热火,人就往哪个行业挤,不管适不适合。
安置我坐在桌边的叔叔操着口浓重的外地口音,此时已经消失。我对这种不正宗的普通话一直抱有一种亲切感,好像没有完全遗忘掉它们就跟还连着家乡连着根似的。有的朋友费劲心血让自己的普通话练到北方人的水准,字正腔圆。因为,似乎在和客户辩驳做生意时更有利,更受尊重。人们总是会为一些并不十分重要的原由改变自己,不惜花费血本和时间。
我耐心等待着,晃动着脑袋开始打量自己进入的这家茶店。高档复古的装修,椅子用的是上好的檀木,条纹清晰,虽略有磨损,却擦锝锃亮。四壁几乎被一格又一格的架子填满,每个架子都放着一个砂壶,样式多样。
不由想到自己,我们想来也是被二十多年的教育和环境,道德和准则给磨成该有的样子,再放进一个个的框子内摆放陈列。无论你进的是高级的框子还是仅用没有花纹的木条框出的格,无论在右下角你的标价数万,还是仅在几百上千徘徊,大框还是小框,不可否认的是,大多数的我们都在框内自鸣得意或黯然伤神,用价格和包装的贵贱来衡量自己。
而现在的我,就是正准备进入一个框子。是个廉价的框,可还是少不得要用把标尺和放大镜在你身上找出任何瑕疵,好定义你的价值。至少,现在公认的优秀hr是这样做的,找出的瑕疵越多,越让你自我怀疑,似乎他们能掌握的主动权就更多。不得不说,这过程或许还是种享受,特别是应对这些不值一提的小职位,可以得劲儿寻找自我满足感和优越感。毕竟,人无完人,找找缺点都是有的。下一步就是放大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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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长上来说楼下有个面试者。我接过那张被折了好多道的纸,已经四年了,一年一家公司,又是个不安定的家伙。我说处理完这些,我就下去。
又是要见陌生人,我不擅长面试人,人面多是会说谎的。当笑的时候实际在哭,嘲讽可以化为同情,讥笑可以变作关心。人很复杂,特别是现代人,似乎皮子已经不是自己的,是一团可以任意揉搓的橡皮,想变成怎样都行。
前头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的想来就是她了。店长介绍道,“这是你未来的直属上级”。多么不合适的介绍啊,我突然觉得耳朵发烧。顺势坐下,却发现离面试者太近了。一个蛮水灵的女孩,却剪了和我一般长短的头发,用一点发蜡向上固定,露出额头。粉色T恤和牛仔裤,蛮高。很少女孩会把头发收拾的这么短,尽管穿得中性却还是透着满满的女生气。
她似乎有点紧张不善于表达,自我介绍可以说一塌糊涂。完全没有说中和这个职位的匹配点。幸而我后面的问题她似乎答得不错,但,这张并不十分理想的简历已经把结果定了八九分。
那我现在又在干什么呢?要照顾她的情绪吗?我看五分钟吧,就可以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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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又搞砸了。真羡慕那些能够在面试时能够吹得天花乱坠的家伙。他们可以好无羞赧地夸赞自己,编出离实际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功绩,还能铮铮有词。
我做不到,过分羞怯让我在说道自己的时候,眼神便不自觉往地板上瞄。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渺小,怎么做到昂首挺胸吹嘘?所以,一次次我败在面试官的标尺下。怪不得他们,吹嘘者太多了,将标准一再往上提,在这个时代诚实和谦虚是要受惩罚的。
他很客气地说今天内会给消息。我盯着他,此刻我多想说自己非常想来这个职位。这是我喜欢的行业,我的老家我的家人我的童年都跟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喜欢关于它的一切东西,如果进去我能做得比一般人都好。
庆幸自己没有再留下怪人的印象,这些呐喊在心里回荡几声也就消散了。我默默后颈,走出店门。
无论是面试、相亲、做生意,每个人都爱那着把用经验做成的粗糙标尺来打量。你的能力、价值都可以物化,十分可笑的是标准是一张纸。而这把标尺因为是用经验打造的,所以会根据铸造者的不同呈现变得千奇百怪。但网上一些貌似称为hr圣经的书籍,声称可以用规则识人,倒是一时间让很多hr有了相同的判断标准。
因为不相信自己,所以我们更相信规则。很多人荒诞地用规则去挑选,放心地蒙上眼睛,满心认为这样是最靠谱的。所以女孩选了有房有车却无情无义的老公,男孩选了精致鼻梁肌肤似雪却肤浅刻薄的妻子,用人单位爱招履历漂亮满口胡言却不脚踏实地无什建树的员工。
用心观察,不要在接触之前过早下定义。否则一切都是自以为是的重复循环。你所犯过的错还会上演,选错的人还是错选。你说自己的人生就这样了,可当你用所谓的经验,硬是将自己的人生摆到一个条道上,自然不会有其他的路。想来,即便有,你也能用你的经验把它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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