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村子里的灯光相继沉睡，只有老潘家的100瓦大灯泡还在那里加班。
灯下，老潘正蹲坐在一个圆木墩上扎扫把。
他老伴春桃几次劝他去睡他也不肯，明天镇上赶集，不多做几个，买的人还要抢起来，到时候就真对不住大家了。这马上就要收禾晒谷，家家都会买个新扫把扫新粮。虽然镇上会扎扫把的人好些个，但他相信自己的手艺。
他想起去年一下汽车，扫把就被人一抢而空的情景，嘴角就不自觉地往上翘。
春桃搬了个板凳过来，看他笑得那么投入忍不住打击他：“你今天踩狗屎了，那么高兴。”
老潘将脸往老伴一偏，两眼一瞪：“我高兴，你不服呀！”
春桃拾起地上的棒槌，抓过一小把高梁，放在地上用力槌了起来：“服，怎么不服，你现在是见过世面的人了！”
老潘一脸得意：“你捶轻点啰！等下把高粱杆锤断了，看你就不服，还拿我高粱出气。”
春桃不高兴：“你不怕出丑！还你的高粱！明年我不帮你种了！”
“是你的，是你的，我不是怕你把高梁杆锤槌烂吗？”老潘陪笑道。
春桃提高嗓门：“我回来都四五十年了，哪年你扎扫把我没给你帮忙，我是不想扎，我要是自己来肯定扎得比你还好。”
老潘眼珠子一转，立马转移话题：“我们结婚有五十年了吗？老大才满了四十，我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毛主席刚去逝，我哭了一场才去你家娶亲，他们那时候还说我不想娶你，我跟你说，我对你绝对是真的！”
春桃：“还煮的呢！你对我好，这次去韶山怎么不带我去。”
老潘急了：“我是送孙女去上学，顺路去的，你想去的话我下次带你去，要不！我们国庆节去北京怎么样。”
春桃双眼一瞪：“你钱多！你把这些扫把全卖了也不够你路费！”
老潘打着啥哈：“钱的事不用操心，趁现在还能动，多出去走走。”
春桃将棒槌一放：“走你个大头鬼，你就想着你自己，儿子建房子的钱还没还清，孙女上大学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你不帮他分担就算了，还老想着占他便宜，赶紧扎你的扫把，等下鸡都叫了。”
老潘嘟着个嘴小声囔囔：“你眼里就只有你崽！”
春桃装作没听见，低着头在那里认真地敲着，然后将高粱用干枯的叶子捆成一小把一小把。
说话间，老潘已经扎好了一个，他伸了伸懒腰，又弯下身子继续。
只见他拿了五小束高粱，梗朝内，穗朝外，整齐地摆在一起，双脚踩在梗穗交接处，左手扯了根早已裁好的编织带，在高粱把之间来回穿梭，用游龙走蛇来形容他这个动作再适合不过了，他来回穿了两圈才用力拉紧作结，又扯了根在前面两三寸长的地方开始编，编好后用手辦了辦，确定结实了才将它端到膝上，准备绑扫把杆。
他拿绑带绕了几圈，才发现忘了加细竹竿，于是从墙角拿出一根半米长的细竹竿，用力插到扫把中央，又转了转，然后才开始穿绑带，边穿边拉紧，很快就穿到尽头。
这还没完，他右手一转，绑带又朝下开始穿插，这下太紧穿不过去，他拿出板凳下那个上了年纪的一根手指宽，十几厘米长的铁片，往扫把柄上一刺，抽出来，绑带轻松穿过，如此往复几次，一个漂亮的扫把就做好了！
最后，他在扫把顶部系了根红色包装带，方便别人挂在墙上。
老潘得意地笑了：“你看你男人的手艺，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春桃一脸不屑：“再好的艺术品也是用来扫垃圾！”
老潘不服：“谁买新扫把回去不是拿来扫谷，你倒是个大方人！”
……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就将地上一堆高粱处理完毕。
家里的大公鸡适时的打起了鸣。
老潘打趣地说：“你真的可以去算命了，比诸葛亮还厉害！”
（全文完）
扎扫帚的老潘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