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感觉,特别无助。
“到底发生了什么?”冷锋守在陈最身边,眼神温柔却认真地问。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陈最知道,他没办法对冷锋再撒谎了。他确实不是被车擦伤,也不是撞到了石头。他被人绑架了。
“我今天,按了手印。”陈最久久才说出这几个字。
昨天下午六点多,陈最早早的出了门。
他特意没有跟任何人说,他的脑子里还想着刚刚那个视频。视频是一个陌生的微信发给他的。视频里,混子被人五花大绑在一个空旷的仓库里。
随后,他收到了短信:百盛仓库,一个人来。
以前别人都说他胆小怕事,他从来都是否认的。他不仅不胆小,反而胆子很大,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胆子究竟是哪里来的。他其他害怕的要命。
视频里混子嘴角,额头都在流血,不是一点点、一丝丝的血,是汹涌的、如注的血,以至于他看到的一瞬间,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混沌和无助中。他既担心自己去晚了,混子是不是会流血过多而死,又担心现在就去,会不会也变成流血过多的那个。
他甚至想过,就当没有见过这个视频,就当不认识混子这个家伙。当做不认识难道不应该吗?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带人来店里闹事的?又是谁纵容下属捅了自己一刀的?想到这些,陈最胸口就串上来一股气,气的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仿佛要将这地板走穿。
他终于还是走出了店里,走向了仓库。一路上,他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一般,多次被飞奔而过的汽车擦到,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听到身后悄悄朝他走来的三个人的声音。
就那么突然之间,他被人用袋子罩住了。
虽然他极力挣扎,也只是在河滩边上,留下了一串毫无规律的印子,他的手机和吊坠就是那时候,从他的身上掉落下来的。
他当然没有想到,既然说好了,让他一个人来,那就必然是等着他来的。他万万没想到,还能因为自己来的太晚了,就派了人来绑了他去。是不是现在的混混,都越来越不讲江湖道义了?
陈最的衣服破了,膝盖也破了,因为挣扎,额头也磕在了石头上。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直顺着额头流下来,但是他不知道那就是他的血。直到他被人松了绑,从袋子里放了出来,看到自己胸口的衣服上满是血迹,这才模模糊糊觉得,应该就是自己的血了。
混子还是被人绑在椅子上,他的头发散乱着,嘴角的血似乎已经凝固了,变成了乌黑的颜色。当他看到从袋子里露出的陈最的脸时,原本不屑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狰狞。
混子对着绑架的人大吼着:王总,不是说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吗?我混子做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派人绑他?
混子带着椅子,扑到陈最面前,他的双手无法挣脱,无法触碰到陈最,可是眼神里却心疼不已。他跪在陈最的面前,不停地问:哥,你有没有事,你还好吗?
陈最看到混子还算精神的样子,摇了摇头。
他来之前是很讨厌混子的,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被搞成这样子,他甚至想好了,见了混子要如何痛骂他一顿。但是,来了之后,他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他只觉得无话可说,无能为力。
陈最看着混子口中的王总,开口道:“你让我一个人来,我已经来了,你可以放人了!”
王总坐在他们对面,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道:“放人?我可没说过,只要你来了,我就放人。”转头他又问周围的属下:“你们听我说过吗?”
周围的属下都大声回答:没有。
王总不愧是混混中的混混,讲话都夹着七分混气,他耸耸肩道:“你看,我没说过吧。”
陈最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他直视着王总,大声道:“你想怎么样?”
王总拍拍手,点头道:“问的好,陈老板不愧是个生意人,开门见山,我喜欢。”说完,他示意属下,属下立马拿了一份合同过来。
王总将合同客客气气地送到陈最面前道:“陈老板,你把这份同意拆迁合同签了,签字按手印,人,我立马送还。”
陈最看了混子一眼,轻蔑地扬起嘴角道:“王总怕是搞错了吧,为了他签这份合同?他不是你的人吗?”
王总依然带着笑,他看着混子,边走边道:“陈老板有所不知啊,我这养的好端端的一条狗,偏偏他不爱吃肉,喜欢吃屎。我以为他一心一意为我做事,没想到他背地里偷偷调查我,偷偷搜集了我违规占地,违规拆迁的证据,还打电话举报我。”
说到这里,王总一脚踹翻混子的椅子,混子整个人头朝下,趴在地上。王总右脚踩在混子的手上,用力说着剩下的话。
“你以为你搜集了证据,就能替你的心上人排忧?不让他被我赶走?你是太看得起你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啊?”猛地一脚,混子的手顿时仿佛被火烤化了一般,钻心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发出了啊的声音。
似乎被王总的这番话给打蒙,陈最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混子,他做了什么?他是为了我去做了这些事?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陈最质问着混子。
怎么可能呢?混子凭什么要这么做呢?他和自己不是早已经一刀两断了吗?就因为自己说了一个滚字,就打死也不愿再回头的人,不是他吗?
混子极力克制自己的疼痛,眼神无辜又真挚地看着陈最,他看着陈最的时候,似乎回到了当初跟在陈最身边的那个样子,他点点头道:“哥,对不起,我只想帮帮你。我之前对你做的一切,都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向你证明,我不比曾俊差,希望你……希望你原谅我。”
陈最真的很无助,此刻他觉得自己被人开了巨大的玩笑。他应该怎么做?可不可以不管混子的死活,拒绝签这份合同?
陈最欲哭无泪,他几乎是咆哮着说道:“帮我?你帮我就不要让我为了你,签下这份合同啊!你要帮我,你就自己做了自己解决啊,为什么现在,我要来这里,为了你的死活,被迫签下这份合同?你知不知道,签下这份合同,我就背叛了我父亲,背叛了我的员工。就为了你,为了你这个为我好,我要付出什么,你知道吗?”
王总依然笑眯眯的,他听了陈最的话,赶紧解释道:“陈老板,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第一,我没有强迫你。我这不是恭恭敬敬的邀请你吗?换了其他人,早就不小心车祸,住进医院了。你已经得到优待了,陈老板。”
陈最冷笑一声,看着王总道:“优待,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
“第二,你并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啊,合同写的清清楚楚,等价交换,不会亏待你。”王总笑道。
陈最冷眼看着王总,多么让人恶心的人,偏偏自己还要看着他。陈最坚定道:“如果我不签呢?”
王总再次笑笑,道:“我都说了,我不强迫你。”
说完,王总对着下属一声令下,五六个人,挥舞着木棍,对着混子一顿暴力输出,每一棍打下去,混子的身体都随之舞动,仿佛他像一片树叶,在晚风的吹拂下,飘动起来。
陈最不停喊着,不要打他,不要打他。但是,没有人理他,似乎他只是眼下这场暴力游戏的一个背景音乐,也是大力喊叫,越是让人有了打人的激情。
乱棍之中,有那么一棒高高举起,棍起棍落,陈最挡在混子的身上,恍惚中,他感觉后脑勺有些漏风,随即摸了摸,都是血,与此同时有一些血腥味,冲进了他的鼻腔里,他感觉有点想吐。
混子的目光已经迟钝,他看向陈最的表情,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怔怔的半天不做声响。
王总终于喊了停:“陈老板,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打算心甘情愿的签字了?”
陈最看了看混子,一米多长的砍刀,已经摆在了混子的左手边。他没有勇气再说那句:如果我不签呢。
他知道自己终究是不得不签的。
挣扎过,总好过一开始就放弃抵抗。
终于,陈最低下头,用自己下颌的血,在合同上盖上了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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