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世事无常

赶往学校的火车上，收到了旧友的微信。

“李老师走了，你知道么？”

“昨天知道的。”

那个讲课萌萌的，胖胖的李老师走了。年近六十，正是一个教师最具说服力的年纪。知道他有三个女儿，一生清贫。每次上数学课前，我总能从窗外看到他骑着自行车顶着大太阳慢悠悠的来到学校停车棚。听着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总能脑补到那个胖胖的矮矮的身躯一步一步的挪到教室门口，这时，他总会停顿一下，等缓过气儿来，就会笑眯眯的进来，一看到那张圆圆萌萌的笑脸，刚刚被英语折磨而心烦意乱的我就会突然舒畅起来，清理一下思绪，跟着他走进那有趣的数学课堂。

高中几位任课老师，交集最多的就属李老师了。因为入学时家长就和老师沟通过，说我的数学是弱项，后来又找到李老师说明了情况。那个圆圆的脑袋，笑眯眯的点着头，边看我边说“正经娃娃，数学没问题的。”每次晚上的数学自习，我总会向他请教问题，简单题的话，他就会趴在我桌上的那摞书上给我解决，若是碰到棘手的问题，他总会搬个凳子，坐在我身边，慢慢的缕，特别让我有安全感，似乎在告诉我，“小伙子，这道题不教会你，老师是不会走的。”晚自习的时候，除非给同学们解答难题，否则李老师一直就在教室里打转，看看哪个同学有问题就会立刻提供帮助，或者实在没事，他也会找那些不学习的学生聊聊天，全然不是那种唯学习论学生的老师。那张和蔼的脸庞下还藏着一颗亲切的心。

李老师的课堂，总有着属于他自己的节奏，他不会刻意去和同学交流，似乎在与现在提倡的“把课堂还给学生”的趋势背道而驰。然而他不会在意，甚至在讲述某一个知识点时，他都是看着天花板的，头几次上课，我们前排几个同学都相视而笑，总觉得这个老师也太有趣了，不和我们交流就算了，还不看我们，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慢慢的当我们能跟得上他的思路的时候，甚至也有想要看天花板的冲动。

李老师时常发呆，有时我在办公室帮忙整理卷子，看到老师们围着一圈嘻嘻哈哈的说笑，李老师也在其中，可是感觉他的反应总比其他老师慢，甚至有几次，话题包袱都过去了好久，李老师才收回他的表情。配上本就圆圆的脑袋，一开始总会觉得他是天然萌，可是后来在和一位老师聊天的时候才知道李老师的脑子不太健康。但是让我意外的是，这次让他永远离开的却是癌症。都说世事无常，怎奈如此让人猝不及防。

李老师的家与我家在一条街上，就算隔了一个路口，总体也不到一公里。曾经有幸去老师家里做客，很整洁的一个院子，客厅装修的古色古香，知道我们前来，茶几上早就摆满了新鲜的水果和慢慢的坚果。不太记得是高考前还高考后，谁能想到那一次竟是永别。心里突然感觉十分的后悔，记得大二的寒假，联系我的旧友曾号召回到家乡的同学们请老师们吃一顿饭，忘记自己是在做什么，总之当时满口答应的我，却是没有参加聚会。算是此生最大的憾事之一了。

老师授业数十年，桃李天下，或许老师不曾记得我，但是在我心里，却是难以忘记老师的点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毕业的学生就像是离乡的儿女，不禁想起一句“自古忠孝两难全。”

临近毕业，有心出国留学，需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学校氛围浓厚，生活作息规律，便毅然在暑期留校。离家返校时，母亲不解的问“在家里就不能学习吗。”或许能，或许不能，就像是奶奶也曾问我：在中国就赚不到钱吗？非得去那个日本？或许能，或许不能。有些问题刚回答到嘴边便不知该说些什么。

世事无常，总有些事心里知道，但是说不出口，总有些事解释不了，但是必须得去做。希望每一个走出去的人，都能够荣归故里，欲孝而亲还在。

李老师，您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