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夜路请放声歌唱

《走夜路请放声歌唱》

原文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1PCEIfuvhY8oUTRIO69EWw

前两天加班，回家赶的是末班车。出站时，原本人满为患的地铁站变得空空荡荡，我看到前面一个女孩边走路边唱起歌来，衣服背后写着：

相信的力量。

这个背影很动人，很温暖，让我想起李娟的一本书，《走夜路请放声歌唱》。

李娟的文字我一直很喜欢，令人感觉世界坦荡，温暖明亮。

“当我感到黑暗，便走上前直接推开窗子，投入阳光或星光。

走夜路请放声歌唱，若不唱歌，不惊醒这黑夜，就永远也走不出这重重的森林，这崎岖纤细的山路，这孤独疲惫的心……”

 

歌唱，能够点燃希望，能够驱散黑暗。这黑暗，不只是走夜路时自然界的黑暗，包括人生的不幸，包括孤独、疲惫、绝望、彷徨、坎坷、困苦和无所适从等等。

回望过去，这些年走了很多夜路：求学时，图书馆闭馆后，独自骑着单车回宿舍；北漂时，曾在首都街头游荡，在胡同里漫无目的地流连；旅行时，曾走在没有路灯的公路上，迎面是打着远光灯、呼啸而过的大货车……

青春的黑夜，挑灯流浪。

而最让我难忘的，还是在山里守隧道时，走夜路的经历。

那时候轮到值班，半夜要起来查哨，到岗楼查哨要经过一片小山坡。

我拿着手电筒，有时候还会带根警棍，以防半路上的蛇虫。据说当地没有不毒的蛇，最常见的是五步蛇，竹叶青和银环蛇。一旦被蛇咬伤，很可能来不及送到外面医院，就在半路一命呜呼了。我曾一度觉得电筒照到哪，哪里都有蛇。

深夜，深山，有一种神秘的气息，总感觉树林里藏着一双双发着光的眼睛。我把脚步放轻，放慢，怕惊扰山里的野猪，或其他神灵。

刚开始时，我觉得这段小路特别漫长，然而工作职责所在，只顾鼓起勇气径直往前走。好在中队养的警犬小黄常常摇着尾巴与我同行，让我没那么孤单。

忘了当初走这段夜路时，有没有唱过歌了，但我记得给自己吹过口哨。每次吹起口哨，我都会感到一份轻松，坦然，好像一切没什么大不了。

歌曲有时是唱给别人欣赏，但口哨是吹给自己听的，它自由，随性，明亮，曾照亮过我的漫漫夜路。

后来查哨次数多了，我也就慢慢习惯了走夜路。一路上我不再担惊受怕，反而是一种独特的享受，甚至觉得是老天爷的赏赐，大自然的馈赠。

我说的是深山那无与伦比的夜色。

山里的星空特别美丽。尤其是夏季，白天一场暴风骤雨后突然放晴，到了晚上，夜空如洗，星光闪烁。

有一次夜里去查哨，走到半路发现头顶夜空繁星低垂，一颗一颗摇摇欲坠，似乎随手可以采摘而又随时可以掉下来，滚进幽暗寂寥的山谷。

我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站在世界的夜晚和中心。蓦然面对这伟大的自然、瑰丽的奇观，顿时感动到屏息凝神。世界似乎突然静止下来，一切经验知识，一切语言文字都显得多余，广阔天地之间，只剩下渺小的自己，震撼的灵魂。

个人的生命长短，得失成败较之永恒的星空，不过如电光泡影，沧海一粟。正所谓“睡至二三更时，凡功名都成幻境；想到一百年后，无少长俱是古人。”

不过，那一刻占据内心的，更多是一种独享此夜的狂喜。世界一个不为人知的山谷里，一个平凡的小排长在一个平凡的夜里，发现了头顶璀璨的星空，发现了星空下的自己。

深山一人，繁星孤映，在这样的时空里，生命因孤独而显得高贵。宇宙的浩瀚美丽，让我惊叹，又让我平静，让我有一种不枉此生之感。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徐冰为何强调人应拥有“一双会看夜的眼睛”。

后来我离开了这座大山，带着这份生命的感动，带着一双看过璀璨星空的眼睛，重新投入闹市，投入阳光或星光，踏上更广阔的的生命之旅。

今后还有更多的夜路要走，还有更漫长的岁月，我也不再彷徨畏惧。

走夜路请放声歌唱，走夜路，值得我们放声歌唱。

写于广州

更多分享，欢迎关注我的个人公众号【彭莫山一束光】，一起看见生命的光，成为自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