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姑娘的两副面孔
不大的学校，要想关注一个人，一个优秀的人，甚至不用刻意。
在过去的一个礼拜，郝好在东勋的生活中出现了三次。
第一次，东勋去英语组老师办公室交作业，初二的英语老师在跟他们班英语老师抱怨：“你说我们班那个郝好，成绩好，有灵性，学习也认真，就是整天跟那帮不爱学习的孩子混在一起，今天考试，她给后桌的女孩儿传答案，被我发现，问她，她说是她主动给那姑娘传的。我差点气背过去，你说这姑娘咋想的啊？” 对面英语老师正准备说，就看到东勋进来，收了话头，摇着头微笑。
交完作业转身走出办公室，隐隐约约听见办公室里继续传来的声音：“可是我看那姑娘平时跟郝好关系也不亲密啊！”
回想过年时小姑娘对他冷冷淡淡的样子，怎么也看不出来她会热情到主动给同学传答案。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第二次，语文教研组组长要求各班老师把自己班上成绩拔尖儿的学生叫到办公室，说是搞民主，问问同学们，学校的艺术节，语文年级组准备挑几个学生出一个节目，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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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加上郝好和东勋，一共六个学生来到年级组办公室。
半个小时之后，到底是话剧还是诗歌朗诵，几个学生针尖对麦芒，谁都不想自己的提议被否定。倒是郝好和东勋两个人站在那儿不说话。
郝好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据理力争的场面，两边人都试图将对方压下去。而东勋则是对这姑娘的不言不语很感兴趣，能被老师挑出来的，必定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不言不语的倒是很是反常。
果然，年级组长也看到了不言不语的郝好，指着郝好问道：“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郝好笑得眉眼弯弯，“我叫郝好。”女声圆润温暖，很明显年级主任很喜欢这样乖巧的小姑娘，继续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郝好出声回答:“我觉得可以把两种节目结合一下。用舞台剧的方式做诗歌朗诵。可以把节目分成三个单元，表达三个相关联，或并列或递进的主题，然后根据主题，选三到五首传播度比较广的现代诗，诗歌朗诵加上肢体表演，我觉得应该还是挺新颖的。”
想法的确很好，难度不小。但是在年级组这些语文老师的眼里，不是没有可行性。东勋第一个表示同意。
节目形式就这样定下来。然后老师们很快将主题限定成友情，爱情，亲情。六个人，一男一女搭配三组。抽签决定分组。 东勋做签，三个男生分别抽签决定自己的搭档。
东勋耍了个小心机，在郝好的纸条上划了一个指甲印。 果然，另外两个男生都谦让着，让他先抽，他理所当然地拿走了那个有指甲印的纸条······
第三次，是在回家的电梯里，他们你们住在三十楼，从一楼上电梯，有一个十九楼的老婆婆主动跟郝好搭讪，郝好再次摆出眉眼弯弯的笑容，老婆婆看两人身上穿着一样的校服，问两人是不是一个学校的，郝好笑着肯定。
老婆婆接着说：“两个孩子都长得好看，婆婆最喜欢长得好看的孩子。婆婆住19楼7号，你们两孩子有时间来婆婆家玩，婆婆给你们做好吃的。”
东勋觉得这个热情的老婆婆有些热情过头了，有些尴尬。
郝好却很自然地和老婆婆攀谈，到了十九楼还热情地和老婆婆道别。 老婆婆的身影消失在关闭的电梯门外之后，郝好便抬头看着不停变化的数字，一言不发。
勋觉得自己并不是惹人厌烦的类型，也不觉得郝好跟刚刚那个婆婆比跟自己熟，一时间的无言倒让他有些挫败。
很快，到了三十楼，两人一起往外走，一个人往左，一个人往右。
郝好礼貌性地跟东勋打个招呼：“我先走了，再见！”说完便走了。东勋的一句再见，就生生卡在喉咙里。 此时此刻，他可以肯定，这个对着别人热情，对着别人笑嘻嘻的小姑娘真的在疏远自己，不明原因。 回到家，空荡荡的家里只有清洁剂的味道，估计上个礼拜天自己回学校之后，东爸爸就再也没回家住过。
勋倒在沙发上，呆呆看着挂在天花板上的华丽吊灯，一个又一个的灯泡挤挤挨挨地排列在金属灯架上。
十五岁的男孩第一次生出了人不如灯的挫败感，他总是一个人，甚至一个人久了之后，害怕孤独变成了一件羞耻的事情，应该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一直都是这样，突然害怕倒是显得有些矫情了。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这样的矫情和挫败感，其实是因为对面那个姑娘的刻意疏远。 没有人喜欢被疏远，尤其是他这样人见人爱的模范生······
第四章 好久不见，东勋师兄
飞机上传来空姐字正腔圆的提示，“旅客朋友们，本次航班将在十五分钟后到达清市，请您调直椅背······”
空姐的声音渐渐在东勋的耳中散开，看着窗外不算晴好的天空，东勋的脑海里冒出了几年前小姑娘送他离开时的豪情壮语。
小姑娘说：“东勋师兄，你先去北市探路，明年，明年我就去找你。”
后来，小姑娘避开了北市及北市周边的所有城市，远远地跑到了南方一个省会城市去念大学。
东勋知道小姑娘是刻意躲着他的，或许是因为那次仓促的不告而别，亦或许是小姑娘到现在还是避着自己的心意。
这次回来，东勋不准备继续被动了，他要主动出击，一点一点融入到小姑娘的生活中去，他的小姑娘，胆子小，但是却很善良。
飞机降落，行李箱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航站楼里此起彼伏，男人笔直修长的双腿伴着喧嚣向家的方向前进，无视身边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回来了，终于，不是短暂停留，而是回到了这个有着她的姑娘的气息的城市。
两天前，东勋已经请在清市的秘书把郝好家对面的那套房子打扫出来了，五年前，东勋的爸爸将生意重心渐渐转移到北市，清市的这套房子也就闲置下来。 推开门，还是清洁剂的味道，一如当年，不同的是此刻的心境，不再是绵绵无尽的寂寥，而是，缓缓流淌的愉悦。
四舍五入，他和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终于又在一个屋檐下了。
中午简单在家煮了鸡蛋面，这是多年前他的姑娘唯一为他做过的料理。
吃完面，躺在沙发上，东勋想着一会儿等郝好下班之后，他要去郝家拜访一下，多年未见的邻居再见，是应该好好拜访一下郝爸郝妈了。 想着想着，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吃饱就困，这一直都是郝好的习惯，果然，爱一个人，你会渐渐变得跟她一样。
睡意朦胧间， 走廊里传来“嘭！”的一声，东勋从沙发上弹起来，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到门口开门，果然看见郝好低着头站在电梯口。
很显然，这边开门的声音也吸引了电梯口的郝好。一抹身影出现在眼前， 郝好抬头，久违的男人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这下不仅红了眼眶，鼻头也泛起了红。
“你和阿姨吵架了吗？”男人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带着刚睡醒的性感。
郝好没有回应，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见郝好没有回应，东勋也不觉尴尬，继续问道：“你要不要到我这边休息一下。”
没错，疑问句句式，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
东勋家和五年前一样，干净，整洁，一丝不苟，但是却缺少了生活的气息，郝好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有些局促。
刚刚，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东勋已经牵着她的手将她安置在沙发上了。
东勋从厨房里端着一杯水出来，郝好看着他，他一如当年那样，干净，清朗，微乱的头发让他从神坛上走下来，站在她的身边。
“你···你回来了？”郝好试着找回自己的声音。
“嗯，这边公司有些重要的人事变动，我过来盯一下。”东勋的回答，并没有给出郝好最想知道的消息，或者说，不是郝好想要知道的标准答案。
“东叔叔，身体还好吗？”郝好尝试着换话题。
“嗯。”似乎察觉自己的回答太糟糕，东勋忙在后面加上一句：“这几年坚持锻炼，身体说不上比以前好，但也没有变差。”
“那就好，那就好。”到底好的是什么，郝好也不知道。
“你，为什么和阿姨吵架？”东勋主动开口。
郝好脸上的苍凉转瞬即逝，但还是被一直盯着她看的东勋看到了。
苍凉，东勋只在郝好少女时期看的青春小说里见过。此刻却在郝好的脸上看到，那不应该是属于郝好的形容词。
“我辞职了，我妈觉得我在游戏人生······”
又是长久的沉默。
“郝好，你饿不饿，我给你煮面吧？” 说完，不等郝好反应，东勋转身钻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从东勋家的厨房里端出了今天的第二碗鸡蛋面。 吃完面，郝好倚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上下眼皮打架，睡了过去。
东勋果然还是那个最了解郝好的人，超过郝好的爸妈。弯腰将郝好抱起，转身将郝好送到卧室。 给郝好盖好被子。
东勋坐在床边看着郝好，回想着刚刚怀里的温软，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和郝好近距离接触，是那年的艺术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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