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

邱士舰  著

邱婷婷就要去省城上大学，十二年寒窗苦读，终于使大学梦变成了现实。

父亲给婷婷打装行李，动作有些笨拙。婷婷心里泛起一阵酸楚。父亲老了，头发白了、背有点驼了、脸上爬满了皱纹。

婷婷娘早逝，是父亲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

婷婷七岁那年，就被送进了小学。威严的父亲一再敦促她用功学习，农村孩子只有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

婷婷聪明懂事，很体谅父亲，发奋学习。每逢星期天、节假日，婷婷就上山砍柴、采药卖，以换取学费。上中学了，婷婷去学校，背上总是背着一只装米的布袋和一只装干菜的瓦罐。没有被子，婷婷就跟同学搭铺。学习困了，就用冷水洗把脸，清醒清醒，继续学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考上大学去。

而今，婷婷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中文系。回过头来想想，她更觉得昔日父亲的教诲珍贵。

乡亲们为婷婷送行来了。他们送来了被子、铁桶、脸盆，有人手里还捏着红包哩。

乡亲们一双双羨慕的眼光射在婷婷身上，似乎要从婷婷身上寻出自己的一丝光彩来。有人夸婷婷聪明好学，有毅力。有人夸婷婷父亲有福气，修下了这么个聪明的闺女。

婷婷望着这激动人心的场面，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父亲忙不迭地倒茶、倒酒。

“伴大家的福，伴大家的福。”父亲声音里流露着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

一位老伯接过酒杯，乐呵呵地对婷婷说：

“婷婷，你争了气，你爸脸上有光，我们乡亲们脸上也有光啊！”又嘱咐婷婷到了学校，要常给她爸写信，

“你爸勒紧裤带供你读书，吃够了苦啊！”

婷婷眼睛润湿了，拿起酒瓶，恭恭敬敬地上前敬酒：

“多谢大伯，我会常给爸爸和你们写信，放假我会回来看你们。

手扶拖拉机行驶两个多小时把父女俩送到了大余县汽车站，搭上长途汽车就可直达省城。

婷婷望着连日来忙碌得疲惫不堪的父亲，说什么也不让再送了。

长途汽车进站，开始验票上车，一个月来一直情绪兴奋的父亲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叮嘱婷婷到学校后要好好读书，不要贪玩。

“我早就知道你会出息的。”父亲神采飞扬地说，

“那年埋你爷选墓地，我叫的是方圆二十里有名的郭风水，他在山上转了三天，才选好一个穴。他对我说，这坟穴头枕山，脚蹬水，阴阳调合，后代要出文人。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二十多年前我就知道了。”

婷婷的心被什么敲打了一下，望着淳朴的父亲，胸口猛然出现ー阵隐隐的痛楚。

她转过脸，缓目望着柏油路尽头拐弯处。回过头的时候，父亲已经走远，爬上了回家的手扶拖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