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和连宋的婚礼很热闹,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直到最后亲迎,这叫六礼。成玉没有亲人,凤九做主,太晨宫是娘家,让连宋来太晨宫迎娶!
迎亲正日,桑籍、夜华为傧相,吹吹打打,按时而至。太晨宫把门一关,不给了。连宋敲门,高声喊:“贼来须打,客来须看,报告姑嫂,出来相看。”言下之意,我连宋来了,你们可以开揍了。
白浅磕着瓜子,“何方君子,何处英才,精神磊落,因何到来?”言下之意,你谁呀?干啥来了!
连宋:“门额长时在,女为暂时客,报告姑舅婶,启户许檀郎!”姑娘是客,你们留不住的,不如开个门,送给我呗?
新娘子哪有白送的?白浅带头,众花神和孟姜、卿怜熟练的操起大棍子,可算是等到今天了。
这叫障车,为的是避一避煞气,当日,帝君大婚,司命的计划,也想这般行事,只是有个技术性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谁来打?
夜华看众女将彪悍,这一顿棍子下去……三叔晚上另有重要事务呀,于是和桑籍一起挡驾,狂塞红包呀!
众女将红包照收,棍子照举,大家嘻嘻哈哈的,“帝后娘娘给的红包更大,叫我们一定狠揍!”
桑籍过来讨饶,“众位姑娘,众位娘娘,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性,饶我们新郎倌一次呢?”众女将几个脑袋凑在一起,“不是不行,请新郎倌唱个歌!”
连宋表示,这太简单了!
连宋琴棋书画皆通,一曲信天游高亢嘹亮,听得大家如痴如醉。连宋唱完,昂首阔步往里走,众女将集体把他轰出去,“这就想蒙混过关?美不死你!”
仙杏代表众女将,“好吧!新郎倌唱过歌了,但我们有说,今天迎娶,只有一道难关吗?第二关,请男傧相跳舞!”
是这样的,桑籍突然发现,自己昨天晚上没睡好,肚子有点饿,他换衣裳去了,叫夜华千万顶住。夜华摸摸鼻子,跳舞?他可能顶不住!
连宋讨情,“姑娘、姑奶奶们,能不能通容?夜华是天君呀!”牡丹仙子嚷着,“在太晨宫,可抖不起天君的威风噢!”
一则是大家玩嗨了,言者无心,再则是,大家觉得,这句话特别寻常,就像,饿了回家吃饭,打雷下雨收衣服,统统是废话!
孟姜随声附合,“就是!就是!在太晨宫,只要我们娘娘一句话,就算是帝君他老人家,照样头顶痰孟,跪地求饶!”
凤九月份深了,自然不能跟大家一起胡闹,坐在厅里,听丫环们编排他们夫妻,笑嘻嘻的骂:“死丫头,说这么大声,我都听到了。”
孟姜凑趣,“娘娘,那天君要表演吗?”凤九说:“天君不表演,本帝后的闺蜜,不嫁他三叔!”
夜华无计,挽起袖子,舞了一套剑法,指着姑娘们笑骂,“你们几个死丫头给本君等着,明儿就给你们找婆家!”
倒是有老成持重的神尊赞颂,“天君为了三叔能娶上媳妇,真是什么事都愿意做呀!”
乐胥娘娘气疯了!
堂堂天君,竟被几个仙子、丫头,还有帝后娘娘,硬逼着舞剑!借的还是帝君之余威。
帝君活着的时候,能惩治乐胥娘娘下凡历劫,体验潘金莲的快乐人生,如今帝君死了,就算是虎死不倒威,活天君,还能叫死帝君欺负了不成?
乐胥娘娘偏要抖一回威风!
新娘子上了花轿,一路吹吹打打,障车,传毡,进了元极宫就该拜堂礼了。
元极宫明堂,桌上供着天地,两边各两把椅子。元极宫长史安排,一边是父母的位置,一边是天君和帝君的,自古君臣父子,这是纲常。下首再两排椅子,分别是长辈、哥嫂们坐,那叫人伦。
众人推着新郎新娘出来拜堂,长辈们谦让着坐,司仪们示意,“大家安静了,大家安静一下!”然后真的安静了,乐胥娘娘坐在帝君的位置上。
元极宫长史过来请了,“娘娘,这是帝后的位置!”
乐胥娘娘忙站起来,正色道:“可是胡闹,四海水君成亲,给一个~寡~妇~磕头,还不赶紧把位置撤下去!”
明堂一半的人站起来了,另一半人想·操·砖头,连宋瞬间发火,问:“大嫂,你要干嘛?”
可偏生这个时候,凤九进来了,众人闭嘴,吵起来惊着凤九,非出大事不可。乐胥娘娘来劲了,挥手叫丫环,把椅子搬下去。就算是惹恼连宋,她也要告诉凤九,人走茶凉,帝君护不了你了!
老天君乖觉,众人还在想对策,他已经站起来恭迎,扶着凤九说:“来来……小帝后,您坐我的位置!”
凤九还以为长史出了乌龙,连宋拜堂呢,老爹不坐上方,有些说过去。
墨渊见机也不慢,都不管旁边是谁,轻轻一拂,推开那人,和白浅一起扶过凤九,笑嘻嘻的说:“小帝后,您跟本尊挤挤!”
墨渊即非君主,又非长辈,他为人谦和,坐的位置,本来就不靠前,凤九再坐他旁边,便是门边上了。
前面讲过,凤九身边是有军中统帅护卫的,两位将军进门,看到帝后娘娘惨兮兮的混坐在人堆里,脑门都冲血了。扯过一张椅子,嚣张的往夜华身边一放,一起伸手扶帝后,温言道:“娘娘,上神身边人太多,当心挤着,这边坐。”
不是他们非要争这个位置,而是,如果帝君在,他们敢让帝后坐门边吗?帝君如果看到这一幕,信不信一干人等全部下凡历劫去!
帝君在时,灵霄宝殿上的君位,凤九想坐便坐,怎么到了太极宫,就坐不得君位了?
成玉把红盖头都掀了,挽起袖子,和连宋一起扶凤九,插浑打插,“您是帝后,又是我娘家人,可不能坐下首。”连宋便睁着眼睛骂长史,“都不知道怎么做事的!
凤九是萌,但不蠢,她不明白,明堂为什么没有她的位置,但两位将军在给她争位置,成玉和连宋在演戏,她是看明白了。不想辜负他们的好心,扶着成玉的手,在君位上坐下。
既然宾主座位排定,司仪再次示意大家安静,“仪式马上开始……”
众神安静下来,不防门外面,乐胥娘娘的小丫环脆生生的嘟囔,“不是不让寡妇坐嘛!我刚把椅子搬下去……”
墨渊挥袖,那小丫头让他扔出去了,可凤九已经问了,“寡妇……是说我吗?”众神一齐否认,“没有!”
太齐整了!
凤九径直往外走,脚步奇快,几位将军拦她,都被她死命的推开,成玉摘了凤冠去拽她,竟然拽不住,她的力气好大。
元极宫前面有莲池,有九曲回廊,她好像迷路了,眼直直的,左突右走,恍恍荡荡,仿佛落进陷阱,已经挣扎许久,再也无力的小兽。
白真和折颜腾空而来,凤九看到折颜,仿佛看到了救星,扯着折颜的袖子,低声哀求,“带我去…我要去…”白真问她,“你要去哪里?”
凤九说:“射藐山!我要去问他,为什么骗我……”
折颜看凤九的脸色,如同金纸一般,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情知非妙,柔声哄,“小九乖!我们先休息……”
凤九这个时候,感观已经完全闭塞,只是一种潜意识,跟折颜撒娇,会满足她的要求,却是脚一软,摔倒在折颜怀中。
凤九又不傻,帝君骗她,能骗一时,如何骗得了一年?她只是怀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毕竟没有九州同悲,没有四海同愁,总以为,皇权交替,君主驾崩,不会如此静默!
可那把椅子,彻底把她的希望,击得粉碎!
凤九明白他们的皮里阳秋,一朝天子一朝臣,请记住你的新身份,是寡~妇~!有个座,人堆里坐坐就不错了,空有头衔,没有帝君的帝后娘娘,论斤卖,还真值不了几个钱。
凤九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娘亲在廊下煮粥,整个屋子迷漫着粥香,成玉睡在她床边,这个丫头,她连身上的嫁衣都没换。
想来洞房这个能促进夫妻和谐,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动,连宋君……你再等等!
爷爷白芷在外面骂人,声音好大,“小九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看我饶得了你们哪一个?就算没有帝君,小九也是我白家的宝贝小闺女……”
凤九一个闪现,出了太晨宫,她仍然想去射藐山,却是身心无力到,连芬陀利池都走不出去了,扶着石椅坐下,望着天边的秋水残阳,满脑子都是她和帝君的旧时光,等君归,盼君爱,殊不知,君已不在……
孩子在她肚子里动得厉害,难道是怕他娘~弄~死~他吗?凤九抚着肚子,轻声说:“宝宝,妈妈好想你爹爹,真的好想!好想!”
绿袖从柳树后面出来,蹲在她脚边,把她扶好了,说:“我想,有些事情,你可能没想明白。如果你爱他,你肚子里,有他留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一条血脉。不是应该拼将一生休,也要护住的吗?”
绿袖替她把眼泪擦去,慢慢的告诉她,射藐山上有一支队伍,他们一直在努力,绿袖举手,温言道:“小帝后,你坚强一些,本君以我魔族百姓的前程,跟你发誓,无论花多少年,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一定会把帝君带回来,他不回来,我不会去死!”
这大约是第一次,有人正正经经告诉凤九,帝君离开了,恐难回来。凤九如何会不哭?她一直哭,哭到晕厥。
三日后,凤九离了天宫,去了碧海苍灵。
天宫一直很平静,没有将军背着弓箭,埋伏到了乐胥娘娘家门口,夜华爹也没有走着走着,腿突然就断了。他们只是把乐胥娘娘的小丫环拖到僻静的地方,径直打死。
也是凤九离开天宫的第二天,宋天官平静的上了一道奏章,没有唾沫横飞,只是平静的陈述事实,众臣没有慷慨激扬,平静的表示附议,翰林学士平静的摊开诏书,熟练的替夜华拟诏。
夜华抓过桌上的镇纸砸过去了,没有风度吗?
宋天官的奏章是这样的写的:乌鸦反哺,羊羔跪乳,~畜~生~尚且知道感恩,而你~老~娘~却不懂,所以,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你~老~娘~应该打入~畜~生道,百世轮回。如果有人反对这个提议,我们就把他定义为奸邪,建议天君把他推下诛仙台。
夜华吼了,“这就是一个小丫头不懂事,况且已经正法!”
宋天官说:“已有撤椅在先!”言下之意,都是千年狐狸,少~他~妈~的~跟我们玩《聊斋》,小丫头闯祸?没人背后指使,她闯得下这么大的祸吗?
夜华厉声问:“岂不闻,子不言父之过,你要本君杀母?”
宋天官认真的分析,“人于行,莫大于孝,而君主之孝,爱敬尽于其事亲,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
翰林学士搁下笔,帮几句腔,“身为君主,更应把天下苍生放在首位,至于亲有过,谏使更,怡吾色,柔吾声,倒不用顾忌!”
众臣子一齐点头,“极是!极是!孝顺之道贵在守大义……”
抛书袋,夜华抛不过他们呀!恨声问:“如果本君不准你们的奏章呢?”宋天官很贴心,“您还是准了好?”
夜华拂袖而去,后果很严重!
第二天,以吏部尚书李秉、礼部尚书姚夔为首,共计九十九位文臣,一致响应,我们不是奸邪,~你~娘~轮入畜生道!
第三天,共计四百七十名武将,联名的疏章摆在夜华的龙书案上,我们不是奸邪,~你~娘~轮入畜生道!
第四天,墨渊、折颜,灵宝天尊,普化天尊一齐进洗梧宫……
夜华气得浑身发抖,当个天君,把~妈~当~没了?难以置信,这就是他的臣子们呀。
还记得,帝君当政之时,动不动就赏个天雷,一不高兴,挑个人罚下界历劫,随意擅权逾礼,为所欲为。没见哪个臣子说半个不字,战战兢兢,像一群绵羊。
在他面前成了精了,一个个圣人门生自居,“嘚啵嘚啵”,没完没了!
还是自己太纵容呀!男人就应该狠一些,宋天官不是带头闹吗?给我拉出去打!李秉、姚夔两位尚书罢官,回家卖红薯。
内阁辅臣接到诏书,这事我们不能同意,加个封印,直接还给夜华,这叫封驳。
最后出场的是白芷,岳父疼女婿,夜华无力的发牢骚,“帝君在日,你们不这样!”
白芷告诉夜华,帝君心狠手黑不要脸,思想品德课年年考第一,他本身没多少优秀品德,但他把一切都奉献给了这个天地。
这叫忠义!
忠义在人们的心坎上,刀剁斧砍不能消除,乐胥娘娘偏去碰触,这叫忘恩负义!既然忘恩负义,那就别怪臣子们下手狠了。
另外告诉你一声,我只是打前战的,你趁早下决断,因为七十二战将,吃了饭就来!
乐胥娘娘扔进畜~生~道~,十世轮回。臣子们犹嫌不足,看在墨渊、狐帝面上,悻悻作罢!
夜华以为,不是说~他~妈~没错!如果帝君当政,如果这错是凤九犯的,有人敢把凤九扔进畜~生~道~吗?
他把自己关起来,冥想两日,这么多骄兵悍将,这么多超级猛人,怎么就对帝君毕恭毕敬,却敢对他呲牙。
他得出的答案是,军功!
帝君双手满是鲜血,兵锋所指,赤地千里,谁敢不听话,剐了!而他,毕竟单薄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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