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一轮明月嵌在漆黑的苍穹中,好似落入砚台的一粒明珠。银白的月光洒在寂静的街道上,似铺上了一层霜,衬着一前一后两个影子。
东华帝君没有说话,凤九便也不说话,但凤九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可她想不起来还在哪处见过,正恍惚着,东华帝君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冷不防撞了上去,连这撞击的感觉都是如此的熟悉,身上疼痛的滋味竟令她有些欢喜。
东华帝君回过头,见凤九揉了揉鼻子,满足地笑了笑。他放慢了步子,与凤九并肩而行。
“姑娘可是本地人?”东华帝君问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文昌哥告诉我,几个月前,我晕倒在村口,他救了我。我醒来后,只记得自己叫九儿,其他的事全都记不得了。”
“你如今住在何处?”
“城外的村子里,文昌哥家中,他对我很照顾……”
东华帝君咳了一声,不由地攥紧了拳头。凤九见他眉头紧锁,不再言语,心里悻悻的。
到了陈家院子,东华帝君才对凤九道:“你先歇息吧,我有些话要同陈公子讲。”
凤九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看东华帝君,他怎么总是冷着一张脸,他明明生得这样好看,想到此处她倒被自己惊着了,我为何要在意这些,他不过是个过路的神仙,与我这凡人又有何干系。
东华帝君在院子里看了一圈,这院子不大也有些简陋,除开灶房统共三间屋子,院子倒还收拾得干净规整,不过是一户寻常人家。
约摸半个时辰后,陈文昌披着月色出现在门口,见东华帝君还未离开,想着许是与命案有关,便问道:“上仙可是查出什么了?”
东华帝君侧身而立,连眼角余光也收了起来,回道:“此事为妖魔所为,不是你等凡人能够应付的。本仙修为不够,还需回一趟仙山请教师傅一番。”
“上仙不在的这段时日,可有法子保镇上百姓平安?可需文昌做些什么?”
“我已施法,暂时无碍。”
“多谢上仙出手相助。”说着陈文昌又望了望凤九那屋,“九儿姑娘没事吧?”
“她很好,无需忧心。陈公子家中可还有地方容我歇息一宿?”
“有是有,不过是间柴房,不知……”
“带我去罢。”
翌日,东华帝君起了大早,其实夜里也只是闭目养神,正要离开时,却见陈文昌已在灶头忙碌,他换上了一身青灰的粗布衣裳,挽着袖子添柴旺火。厨房隔壁的屋子门也敞开着,床榻上卧着一老妇人。
“上仙来得正好,我熬了白粥,你也吃些罢。”陈文昌端着碗粥走出来。
东华帝君没答话,望向厨房隔壁的屋子:“里面那位是你娘亲?”
“不错,我娘身子不好,上仙莫见怪。”
“快些去吧。”说完,东华帝君随陈文昌一道进了屋子。屋里除了文昌娘,还有一位年纪轻一点的妇人坐在一旁缝补衣裳。
陈文昌捧着粥坐在榻沿,先指了指旁边的妇人对东华帝君道:“这是莲姨,我当差时,全凭莲姨照顾我娘。”又对他娘亲道:“这位是东华上仙,是来帮我们伏妖的。”
文昌娘形容消瘦,却无难堪的病容,想必是陈文昌照顾得当。她浑浊的眸子亮了亮,费力地支撑起身子,勉强福了一福:“我儿得上仙照拂,老身感激不尽。”
东华帝君抬了抬手道:“不必多礼,天下关乎太平的大事皆为本仙分内之事。”
说完,东华帝君递了个眼色给陈文昌,陈文昌会意地点了下头。东华帝君转身出了屋子,虽朝外迈着步子,耳朵却留心着屋里的谈话。
陈文昌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送到母亲嘴边。文昌娘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
吃了几口粥,文昌娘似精神了些,对陈文昌道:“昌儿,昨夜九儿姑娘回得很晚?”
“嗯,她去给掌柜送酒了。”
文昌娘默了默,道:“九儿姑娘已在家中住了数月,不知你是什么心思。若你对九儿姑娘有意,早些挑明,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若你无意,也尽早为她寻个好去处,免得招人闲话,污了她的名声。”
莲姨也插嘴道:“可不是,邻里还问我,文昌是否已婚配,怎不见摆酒席。”
东华帝君不知不觉已停在院门处,听得陈文昌答道:“孩儿自有分寸,会安排妥当,娘亲无需劳神。”他闭上眼,舒了口气,朝着村子后面的树林走去。
林子里空寂安宁,陡然几声鸟鸣分外清灵,微风绕着茂密的枝叶沙沙作响。东华帝君走得不疾不徐,步伐沉稳。
风又大了些,撩起了东华帝君黑沉沉的发丝,地上的落叶也跟着贴在了东华帝君的衣衫上。他眼中忽有寒光掠过,身形化作一团白色光雾,几步开外显出真身来,面前一抹桃粉的影子稳稳落地,他毫不迟疑,挥手落下一道仙障框住那影子。
被框住的正是凤九,她眸子里紫黑的光芒忽明忽暗,使出术法打在仙障上。
“别白费力气了。”东华帝君冷冷道,“本君不是寻常的神仙。”
凤九眼波流转,唇边勾起一抹笑:“东华帝君岂能是寻常神仙能比的,洛珩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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