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帝君隔着几人的距离跟着穿桃粉裙衫的女子。这身形,这姿态,除了凤九还能是谁?可她周身没有一丝仙气,是个凡人。昔日白浅被擎苍封了容貌、记忆、法术成了凡人,也成了她飞升上神的劫,莫非凤九也是在历劫?
东华帝君约摸算了算,果然此时凤九应在渡劫,可她渡的竟不是天雷劫,且这劫数比天雷劫凶险万分,莫不是自己逆天而行,恶报落在了凤九身上?
东华帝君不敢再细想,眼见凤九进了一间食肆,步子也不由地快了些,不曾想凤九突然回了头,他一时心神不稳没收住,险些下巴撞上凤九的额头。
他定定地看着她额间的凤尾花,恍若回到了他第一次见她时,他也是这样看着她。他缓缓举起手,想去抚摸那朵开在她额间的凤尾花,她却怯生生地退到了一旁。
凤九道:“刚才不知公子在身后,抱歉。”
东华帝君愣了愣:“你……你不认识我?”
“我与公子见过吗?”凤九歪着头,似在回想。
“可能……认错人了罢。”
凤九笑了笑,道:“公子是来用膳的吧,您先里边坐。我是这儿的厨娘,待会儿给您做上几个好菜,我做的菜可好吃了。”
东华帝君笑道:“好。”
凤九进了后厨,厨房里的灶旁有一扇窗,正对着食肆的后院。东华帝君用仙术打发了几个伙计,独霸了院子。他一向不大喜欢被约束,法力反噬这样的事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忙着烧菜的凤九丝毫没察觉到窗外的异常,只沉浸在自己精湛的厨艺中。东华帝君瞧她额角渗出了许多汗,微微皱了皱眉。
凤九刚做完三道菜,跑堂的伙计就来招呼她休息。凤九心道,今日生意这样冷清,掌柜的会不会少算我银两?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入堂中,只见先前差点撞上的紫衣男子一人坐着,而掌柜正拨着算盘乐得合不拢嘴。
东华帝君抬眼看向凤九:“这菜不错,合我胃口。”
没等凤九开口,掌柜殷勤地迎了出来:“既然公子喜欢,那就多给公子做几道菜。”
凤九见掌柜怀里揣着块美玉,一只还手不停地摩挲着,便知紫衣男子是位贵客。可她还是不解,先前进来时明明堂中坐满了人,便问道:“掌柜,为何只剩一个客人了?”
东华帝君悠悠答道:“我清净惯了。”
凤九撇了东华帝君一眼,心里哼了一声,富贵人家的少爷真会做福,转身就要走。
东华帝君又道:“姑娘能否坐下,给我讲讲这几道菜的做法。”
说到做菜,凤九来了兴致,全然忘了方才鄙视过他,絮絮叨叨地说起拿手的小菜。
夜里,东华帝君找了间酒肆要了几坛子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他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取下挂在腰间的小狐尾,摊在手心上,虚着眼盯着狐尾看了半晌,直看到眼前影影绰绰,今日醉得这样快,他揉了揉太阳穴,将狐尾捏在手中,闭目养神。
一阵嘈杂伴着沉重的步履声突兀地响起,惊了东华帝君的好梦,他侧头向外张望,又见那几个捕快急急奔走,他起身跟在后面。
这回是临街的一户人家,屋里传出女人凄厉的哭喊声,前院聚集了好些人,纷纷朝屋里望着,却都踟蹰不前。堂屋门边躺着一具干尸,跟上回见着的并无二致。
捕快上前驱散了人群,一团娇小的人影闯入东华帝君的眼角,只见屋外石阶上,一个着桃粉衣裙的女子环抱双膝瑟瑟发抖。
“九儿!”东华帝君沉声道,身形一闪,恰巧被站在门边的一个捕快看见。
东华帝君打量了凤九一番,道:“可有伤着?”
凤九摇了摇头。不知怎地,虽然只见过这个紫衣男子一面,但她却很想扑进他的怀里,仿佛他的怀抱是这世上最安稳的所在。
“你是何人?”
东华帝君转身,识得问话之人正是第一桩命案现场唯一敢靠近干尸的捕快,颇有些胆识,这回他瞧得仔细了些,容貌算得上俊朗,眉宇之间英气蓬勃。此时那捕快右手拇指正按在剑柄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我是东华上仙,路经此地,见妖气弥漫,遂进来查探。”
凤九站起身来护在东华帝君面前:“文昌哥,我见过他,不是坏人。”
“九儿姑娘,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给掌柜送酒的,一进院子就看见……”
东华帝君的身子僵住了,心上似被人割开一道口子,凤九终究遇见了自己命定的姻缘。
“失敬失敬,在下是扶羽城的捕快,陈文昌。这案子甚是棘手,幸亏上仙云游到此。”见东华帝君不答话,反而目光灼灼,不大友善,但想着镇上百姓处境险恶,又拜了一拜道:“在下方才冒犯了上仙,还请上仙宽恕,望上仙为这里的百姓除魔伏妖。”
“无妨,本上仙正是来伏妖的。”东华帝君咬着牙道,面上依旧端着神仙的架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进去看看吧。”忽又回头对凤九道:“站在这里不许动,等我回来。”
凤九乖巧地点了点头,心里顿时又生出疑惑,为什么自己总是喜欢顺从他,明明今日才相识。
东华帝君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干尸,对陈文昌道:“先抬回官府,今夜不会有事了。”陈文昌托东华帝君送凤九回家,自己同其他捕快将干尸运往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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