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真该死,堕落的城市,可恶的上帝。”玛丽莎一脸惆怅地向我抱怨,她在空中飞行的样子真是丑陋,像一只吃撑的老母猪,她拼命的地煽动着翅膀,才勉强维持着前进。
“千万别这么说,你要知道,咒骂上帝从来都不是明智之举。上帝是魔鬼的变装,没有谁知道他们在什么时候露出丑陋的嘴脸。”我向前冲刺,在玛丽莎面前盘旋。
“愚蠢的孩子,如果你能多活几天,你就会知道,不幸的一切早已跟植在生活的每一处角落,与上帝毫无瓜葛。”玛丽莎挺了挺她肥硕的身躯。“上帝之所以是上帝,只是因为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拒绝承认,生活的一切都是原初的模样,而从未受到任何意志的指使。”
“你是说上帝指使着生活的一切?”
“不,不是这样的,我想告诉你,兰尼,大家充满了畏惧,他们害怕披露并承认这样的事实,这该死的生活,满目疮痍,正是它原初的模样。”玛丽莎目不转睛的望着我,她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我打量着她臃肿的身躯。
“嘿,你要前往哪里,我是否可以与你一同前行。”我问她。
“当然,没有谁可以左右你前行的方向。我正打算离开这座城市,去看一看传闻中的应允之地。现在,我快要飞不动了,我必须试一试。”
“应允之地?”
“或许那儿堆满了牛粪,到处遍布着动物的死尸,我想…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必须抵达那里。”玛丽莎的眼中弥散着失落,我能够清楚的感受出来,与此同时,她眼球上的每一处曲面都折射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希望。
“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我该去哪里呢?也许我应该遇见一个美丽的姑娘。”
“你为什么愿意称自己为,兰尼?你应该有一个更美丽的名字,至少活着的时候听起来更光荣。”她问我。
“这我可没想过,从没有谁给我取过名字。”
“听着,小伙子,你的生活是有意义的,你的名字也是,你应该找到一个美丽的姑娘,和她做一些美好的事情,等到那时候,我们就不需要劳神考虑,活着的每一天应该做些什么了。”我跟着玛丽莎来到了城市的边缘,真是宁静的地方,上帝不愿意来到这里,这里太安静了,他们喜欢嘈杂。
“我要带着我的孩子前往上帝的应允之地,我必须抵达那儿,尽快抵达那儿。”
“孩子?你是说你是母亲吗?你是我的母亲吗?”
“这我可不知道,或许是我,或许不是,或许是你遇见的任何一个挺着肥硕身躯的家伙。可是知道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千万不要以为你找到了自己的来路,就能确定自己前行的方向了,生活原初的面目绝不允许我们真正地获得一种明确性,所以我们在困难中向前飞行,所以我们厌恶着恶魔装扮的上帝的同时又渴求着应允之地。”
我正思考着这番言论背后的意义,连同生活的意义一样,卷入了无休止的漩涡之中,我常常想要去探寻处在漩涡中心的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呢?
一声清脆响亮的拍击,玛丽莎被击落地面。在我面前的上帝,拿着硕大的拍子,恶狠狠地盯着我,我慌乱地躲避开来。
当我回来寻找玛丽莎的时候,我看见她僵死地躺在地面,依傍着一摊臭水,腹部开裂,无数的白色幼虫在她周围蠕动着,绝望地挣扎着。脑海中,回响着一路上玛丽莎对我诉说的一切,真实的生活呈现在这里。
一辈子真短,以前我以为学会飞行便是生活的意义,当我拥有翅膀以后,才发现生活是难以填补的苍白。生命最辉煌的时刻,细数不过二三十天,而我只能浑浑噩噩地度过。谁也无法与上帝抗争,上帝之名,或许只是我们自身创造出来掩饰虚无的生活本质的手段。
当你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你已经没有了发言的权利。
所幸的是,当玛丽莎怀揣着这种勇气与梦想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意义被创造的过程。当她的身躯倒下的一刻,我意识到这样的死亡是英雄式的,千千万万的下一代正在她们的身躯上汲取养分,他们所要对抗的,不是上帝,而是关于生活最原初的模样。
我将一片干枯的叶子立在她身旁。
“苍蝇女士,玛丽莎之墓,享年二十三天,迎击生活本质的斗士。”
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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