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山鬼谣(新)

作者: 失眠的陈九 | 来源:发表于2020-09-06 05:55 被阅读0次

雨夜深山少人行,天空黑乎乎的不见一丝光亮,云层中的闷雷时而响起,大山里的鸟兽受了惊吓,不时乱跑乱窜,发出一声声低鸣。

山道上,正有一行四人徐徐而行,不顾这将雨的夜,且行且歌。

歌曰: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唱词之人是个中年人,着书生打扮,两个七八岁的男童女童各提着一个灯笼走在左右,山风虽恶,灯火左摇右摆却不熄灭。另有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身背书箱,走在后头。

中年书生唱完一曲,那少年便道:“先生,咱们快到了吧?”

提灯笼的男童也回头问道:“是啊先生,咱都进山快一个时辰了,这里真的有人住吗?你的故人怎么都这么奇怪啊。”

书生笑道:“谷子,之乎者也,稍安勿躁,马上就到了。”

两人只好住嘴,又走了一盏茶时间,女童忽道:“啊,我们到了。”

之乎者也向前望去,依旧黑乎乎一片,正要发问,黑暗中忽然出现一丝如豆般的光亮,那点光迅速向四面扩开,转眼间,一座竹园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一声吱呀,一人推开院门,迎了出来。

那人执着中年书生的人,说道:“少游兄,别来无奈啊,当日一别,已许久未见,今晚扫榻相迎,你我秉烛夜谈如何?”

书生还未说话,左首的女童便小声问道:“先生不是叫陈芝麻吗?怎么又叫他少游?”

那人将手覆到女童头上,说道:“这一定就是一溪云了。”对她的问题却不回答。

一溪云也不再问,五人一同进了竹院。

主人迫不及待地将陈芝麻拉到一个屋子里,随口嘱咐道:“谷子,你安排他们住下,这里你也熟,我跟你家少爷好些年没见,我有好些话跟他说。”

少年谷子答道:“好的。”就领着之乎者也和一溪云前往房间了。

晚间,临睡之时,陈芝麻却突然出现在房门之外,小声嘱咐道:“今日是七月十四,鬼门大开,你们早些睡下,莫惹事端。”

三人点头,和衣睡下了。

一溪云睡了许久,隐隐听到耳边有喧闹之声,初时她只道到山里的虫鸣风响,但越听越细,那声音丰富起来,仿佛有人声,甚至奏乐之声。

一溪云爬将起来,耳朵贴到门上,声音听得更真切了。忽然肩膀被人一拍,她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却是之乎者也。

之乎者也道:“你干嘛呢?”

一溪云拉了他一把,指了指门外,说道:“你听,外面有没有什么声音?”

之乎者也竖起耳朵,却哪里听得到什么?连虫鸣都没有。

一溪云诧异之极,明明这声音近在咫尺,怎么之乎者也却听不到?还想要他细听,转头看时,他早已倚着墙壁睡着了。一溪云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这时窗前一道人影闪过,一溪云叫道:“先生,你怎么来……”一言未尽,那人已去得远了。

一溪云走出房间,看那人身型,确是先生无疑。但见人影推开院前柴门,径往山中而去。一溪云连忙跟上。

那人脚下飞快,一溪云勉强跟上,待回过神来,已经深入大山,身前身后一片漆黑,原先的竹院也瞧不见了。一溪云心中害怕起来,想追上人影,待在先生的旁边,却怎么也跟不上,小声呼喊,先生也似听不到。

行了不知多久,天色愈发地黑了。忽然前方出现点点萤火,一溪云感觉先生的脚步加快了,她撒开步子,跑了起来。

萤火越来越亮,直如太阳一般,将一溪云淹没在一片光芒之中,她伸手挡住眼睛,直到感觉光芒弱了下去,这才将手放下。

这一放仿若天地置换,只听嘈杂之声四起,一溪云的肩头不停被人碰到,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

一条长街横陈而去,街上人头攒动,喧哗之声四起。长街之外每隔几丈就有一根长柱,柱上灯笼高高挂起。

明明方才还在深山,怎在转眼间就来到了集市?且天上明月高悬,这分明还是深夜。

一溪云正自纳闷之际,噪声中似乎听到一人喊:“陈芝麻。”循着声音望去,一人推着人群慢慢挪动。

一溪云也跟着前去,怎么也抓不到那人,她被人群推搡着向前,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一座府门前。

这时长街那头却有人大声吆喝,紧接着鼓乐之声渐起,集市人群自动退往两边,留出了通道来。

一队人浩浩荡荡地行了过来,走在前头的是两个踩着高跷的人,但是一溪云抬着头望了半天,都不见人,只两根棍子一前一后地在动。

其后跟着一个长宽约三丈的台子,台子仿佛长了脚一样跟着移动。其上有十来个人,正在喷火、舞刀枪、翻跟头,却是个戏班子。

一溪云看了片刻,左顾右盼,见那些人都戴着各种面具,有鬼、有怪、有妖。

正看处,却忍不住惊叫出声。

原来适才她目光下移,瞥见台子的四个角处,各有一名魁梧的大汉。四人光着上身,戴着牛头面具,将台子扛在肩上,随着队伍前行。

一溪云越看越奇,心中不禁害怕起来。正在这时,背后有人拉了她一把,她转过头去看,陈芝麻正站在她身后,旁边还有一人,似是竹院的主人。

陈芝麻牵着她一只手,她见到先生,心中有了依靠,内心也安定了下来,又兴致勃勃地去看街上的热闹了。

台子过去,后面就是穿红衣服,敲锣打鼓的人,一匹高头大马缓步而来,一人高坐其上,戴着个白狐面具,很是好看。一个大花轿跟在他身后。

那队人慢慢地走近了,陈芝麻牵着一溪云挪到一旁。队伍停在了他们刚刚站立的门前。

朱门缓缓开启,里面涌出十几个同样戴着各种面具的人,他们在门前排列开来,也不说话。

一溪云看得有趣,不自觉地向前挪动了几步,陈芝麻不得不跟上。

只见马上那人下了马,走到大门中央,恭恭敬敬向前一辑,后有数人上前,献出布匹、人参、茶叶等物,先前出门之人一一接过。

鼓手乐工奏出乐曲,过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大门里便有两个小童牵着一个戴着红盖头的女子出了门。

一溪云这才明白,原来是在娶亲啊。

戴白狐面具那人将女子接上了花轿,然后坐回马上,便依着来时的路线折返了。

队伍慢慢行进着,一溪云惦记着先前台子的杂技表演,拉着陈芝麻的手跑到前头去看。

正看处,白狐面具已经骑马来到他们身旁,那人似乎惊咦了一声,停了下来,随后下马,来到陈芝麻身前,一溪云连忙躲到陈芝麻身后。

那人看了看陈芝麻,道:“少游,果真是你,今日我大婚,原以为你不会来,能见到你,我很高兴。”

陈芝麻笑道:“既是你的喜事,我怎能不来。”

那人喜道:“甚好,少游兄快上马,与我同去,明日再归不迟。”

陈芝麻摇摇头,用力地握住一溪云的手,说道:“今日恐怕不成。”

那人看了看他身后的一溪云,心下了然,道:“也罢,不过,我这杯喜酒,你得喝。”

陈芝麻大笑道:“那是自然的。”

便有几人端上酒坛酒碗,白狐面具拍开泥封,分倒了两大碗,两人仰头喝下。

两人喝完一碗,又即再倒,直喝了三大碗,这才停歇,慢叙别来之情,迎亲的队伍也没人相催,似乎毫不介意。

聊到正酣处,白狐面具似是想起什么,忽向队伍中唤道:“芝麻,你过来。”

这一叫固然陈芝麻始料不及,连一溪云也困惑不已。陈芝麻不就是先生吗?怎么这里还有一个陈芝麻。眼睛望着人群,想看这也叫陈芝麻的到底何方神圣。

只见队伍中走出一个少年,差不多跟谷子一般大,白狐面具将他唤到身前,给他倒了一碗酒,说道:“你敬你家少……这位先生一杯。”

少年摸着头,困惑不已,但主人既如此说,他便也接过碗来,且不知为何,面对这从未见过的书生,他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少年一饮而尽,陈芝麻启开新坛满饮。

酒尽后,陈芝麻面对少年站定,一辑及地。

那少年吓了一跳,忙跪下还礼。

白狐面具在旁看着,也不加阻止。

队伍继续上路了,陈芝麻三人停在原地,不多时,鼓乐之声渐去渐远,也看不到队伍人影了。

一溪云忽觉一阵困意袭来,眼皮似有大石压着,越来越重,不久便睡着了。

一溪云醒来时,发觉已经回到了先前的竹院,但四周雾气缭绕,也不知是什么时辰。

之乎者也和谷子已经收拾妥当,陈芝麻推门而入,说道:“我们该走了。”

一溪云问道:“先生,我们不跟主人家道别吗?”

陈芝麻牵着她的手道:“他已不在这里了。”

一溪云想问:“不在这里又去了哪里?”回想起昨夜的奇遇,那人似乎与先生一起的,又似乎没有。

细细想来,那一切都太过奇异,是真的遇到了吗?还是昨夜自己的一场梦境?

四人出了院门,走入了深山的迷雾中。

雾中不辨东西南北,陈芝麻让一溪云和之乎者也把灯笼点上,灯光所照之处,雾气便即散开。

四人又走了一阵,前方出现一颗大树,树干粗大,几人合抱只怕都抱不过来。

然而树干中间却是镂空的,里面放着两尊石像。

一溪云问道:“这是什么?好奇怪。”

谷子答道:“这是山神庙。但山神庙都只贡一尊像,这里却有两尊,常言道一山不容二神,当真奇怪。”

之乎者也大声道:“哈哈,谷子你说错了,先生说过这句话是一山不容二虎,可不是什么一山不容二神。”

谷子反驳道:“这叫变通。”

陈芝麻笑了笑,蹲下身去,从谷子背着的书箱里拿出酒葫芦,拔开酒塞,倒了些在石像前面。

陈芝麻站起身,解释道:“这是山婆,是山神大人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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