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泡王也是来看他的吧,他虽是个奇怪的人,但很感性,一个人跑到这小镇上来也不奇怪。
现在梅凉只想走。该走了,再不离开就会舍不得,又会纠结,又会陷入死循环。
“林楠,送我去车站吧。”梅凉冷清地对着前面的背影说道。
那个人只是一顿,便点点头,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不知道走了多久,这次没有坐摩托车,而是徒步。走的是另一条崎岖的小路,好几次梅凉都觉得他在绕路。
现在,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呢?
一路无言,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客车站。客车还没到,大概还要几分钟。
几分钟,原来这么漫长,梅凉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好像有一种错觉,好像听得到林楠的呼吸声,好像他的心里很焦急。
班长曾说,这样的心情,她也有过。站在方子皓的附近,总觉得他在看自己,便刻意地回避他的目光,但总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总觉得那个人真的在看自己,便转过头去,发现四目相交,她不敢相信,他真的是在看我吗?
只能说明,当你觉得一个人在思念你的时候,其实,是你在想他了,就像做梦一样。
那么,在梅凉曾经做着那个类似预言的梦时,方子皓是不是也在想着自己呢?
梅凉的特异功能就是想太多,自我折磨,转而折磨旁人。
客车进站,梅凉欲上车。离车门只有两三步的时候,发现手腕被拉住。既熟悉又陌生的触觉。
林楠紧紧抓着她,泣不成声。
梅凉第一次看见他哭,浑身颤抖,真的像只淋了雨的流浪狗。
可是,梅凉心狠,不会带他走。
“放手。”抓着我,你就能留住我?
林楠不放手。
梅凉眼神一凛,使劲扯开他的手。梅凉的力气很大,不亚于男生。
两个人的手腕上都是红印子。
“我走了。”再踏一步时,整个人被抱住。
林楠从不敢做越矩的事,两个人之间总是隔着一段距离。
这段时间,真是有些纵容他了。
林楠从身后紧紧地抱着梅凉,眼泪止不住地外涌。
已是六月,两人穿的都是T恤,眼泪透过薄薄的衣料,不遗余力地渗过来,滚烫。
“你抱着我,却不说话,这是为什么?”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偏偏不说,我要你自己告诉我。
听了梅凉的话,林楠反而安静下来。抽泣变成哽咽,搂在她腰间的手送松了力道。
“你不说,我便走了。”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是胆怯呢?
终于还是一句话没说,林楠的双手无力地放开。放开她,放开她。
如果我真的说了,你就不走了吗?
梅凉也这么问自己,如果当时林楠鼓起所有的勇气,说出那句“喜欢”,她是不是就不走了?
会吗?不会吗?
会吗?——会吧。
因为你不够勇敢,因为我太过坚决。
那样微弱的喜欢,是不足以在一起的。两个人加在一起,也不够温暖。
客车启动的时候,梅凉隔着窗户看着林楠,他已经停止哭泣。梅凉微笑地挥手与他道别。
这应该是迄今为止,最美丽的微笑了。
直到梅凉乘坐的客车转弯,消失不见。林楠还呆呆地站在那里。
终于明白梅凉为何说:我与你,永远比朋友高一点,比恋人差一截。不管怎么努力,都达不到厮守的程度。
车上的梅凉早已哭成了泪人,就算预知了离别,到真的离别的时候,果然还是悲痛的。
但梅凉知道,哭过一场,便好了。
晚上回去上网的时候,看到雪瑜的消息,他说:“梅子,以后,不联系了,你我缘尽吧。”
今天果然是糟糕的一天。
发信时间是下午五点,正是梅凉与林楠去客车站的途中。
雪瑜很早就说过:“君子之交,淡淡如水。你我也是,就算是神交知己,早有缘尽的一天。我如此对你说,也是为了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我本就是个薄情的人,真的到那一天时,我不会说理由。”
雪瑜真是这样一个人,他自称是多情的无情人。最初听他这样说,梅凉便是担心,时刻忧虑,时刻想着缘尽的那天,雪瑜却说:“勿执着,恼心。”顺其自然便好。
于是梅凉安静下来,倒也真明白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可是没想到缘尽的时刻竟然就是今天。
罢了,缘尽就缘尽吧。梅凉也不必回复了。
果然那个头像再也没亮过。
上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一看,但他本来就喜欢隐身,现在,说不定那个头像背后根本就不是那个人了。
第二天口语考试,梅凉前一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早上起来两只眼圈都是乌青的。
穿了件紫色T恤,头发披肩,换上高跟鞋,左边两个耳洞戴上最闪的耳钉。
林晓峰说:“太后!你这么霸气的样子,很像搞地下摇滚的,绝对是乐队主唱!”
梅凉想起NANA,那个叛逆而独立的女子,却是那么敏感脆弱。梅凉没那个女王范儿,自认为没有那个气质。
口语考试很水,人很多,一上午就搞定了。
考试内容就是对着老师念一段英语短文。林筱锋进去后,一看那短文就头晕,跟老师大眼瞪小眼后,理直气壮地说:“老师,您看着打吧!您辛苦了!”老师点点头,在打分栏写了个“70”。
好吧,这样都能得70,就不怕挂了。
梅凉穿上高跟鞋,大概一米七五,比班上的好多男生都高。
亮哥本就一米七多一点,看到梅凉就直躲。
民间的话:女生只要上了一米六五,都算高的。男生低于一米七五,都不算高。
关键是,女生还显高,要是腿再细一点,怎么看都比一般男生高。
梅凉的耳洞是当初履行和班长的赌约而打的,梅凉不喜欢对称的感觉,只在左边耳朵打了两个耳洞,结果下边那个出意外封掉了,梅凉又在右边耳朵打了两个,再次维持不对称。
但是右边耳朵上面那个耳洞也封掉了,大概是梅凉愈合能力很强的缘故。(为此,她一直觉得自己体内有九尾。)
现在是真正的不对称,左上右下。不能戴一模一样的耳钉,否则看起来很怪。
于是梅凉的耳钉都是一大一小,左边一颗小小的紫色水钻,右边一个黑色的骷髅头。
看起来,真的很像女流氓。
到毕业的时候,梅凉的头发已经过肩,但是离齐腰还远呢。估计要好几年才能像阎魔爱的头发那么长。
突然觉得,空气都不一样了。
口语考试完,高考才算完全结束了。
梅凉坐上回老家的客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家。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疲惫席卷而来。跟老人打了声招呼就一个猛子扎进被窝,睡得不省人事。
卧室的灯几天都没开过,除了去客厅吃饭,梅凉没有离开过床。奶奶很是担心,怕她生病。
进了梅凉的房间,只觉得一股倦气弥漫,黑漆漆地只看得见被窝的轮廓。
“梅梅,出去走走吧。”
真是奇迹,奶奶从来都很反感梅凉出门的,恨不得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呆在家里。
她居然说:“要不,去你二叔家上上网?”
老年人不都很反感孩子上网、都把网络当成猛虎吗?
梅凉咳嗽一声,现在才发现这屋子里闷极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这一个星期,也没有人联系自己,估计是到处玩嗨了吧。
出去走走也好,别死在家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梅凉刚出门就看见一个熟人。
泡王,居然是他?他怎么会跑到梅凉的老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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