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说起,因为最初的梦想已经不在。
——题记
很小的时候,我就热爱音乐。那时候唱歌记不住歌词,我就自作主张随意搭配,把旋律拼凑起来。唱到动情处,眼角会闪着泪光。
当时我告诉妈妈这件事,妈妈说,你太容易感动了。
每次去城里采购,爸爸开着摩托,妈妈护在后面,我夹在中间。
路途曲折遥远,我无聊时哼起歌儿来,慢慢地觉得困倦,靠在父亲背上熟睡。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都来自一个孩童对于旋律的敏感和痴迷。
上学以后,因为害羞我很少唱歌,但一回到家,冲凉房便成为我的舞台,我可以从头唱到尾,想到哪一句就唱哪一句。
我总被父亲指责洗澡时间过长,其实是我唱得太忘情了,也忘却了时间。
后来,学业繁重,考试考不好,还经常受到欺凌。家人不允许我看手机、电视,家中也没有电脑。
我仿佛与世隔绝,一人默默承受重负,性格变得忧郁。
课余时间我见缝插针地哼几首熟悉的曲目,想着放学,想着如此便可解脱。
自此开始,我更加迷恋冲凉房了,洗澡时久久不愿离开,如同在沙漠长途跋涉时偶遇的绿洲。
一次,隔壁楼层传出男子的叫停:好吵啊,别唱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我猜想是不是打扰到人家了。可我辨认出了他窸窸窣窣的笑声。
或许说的不是我。
可一开嗓对面又是一声呼喝:别唱了!
此时,笑声更大,更加爽朗,还夹杂着孩童的蔑笑。我当时说不出话,仿佛被赤裸裸地窥探、藐视,恨不得立即穿上衣服离开。
脆弱如我,从此以后,不再在冲凉房唱歌。
上了高中,学习难度加大,应对之间已是疲惫不堪。因此我生了病,一休学就是整整一年。此后学业更加不济。
苦苦等待熬到了头。高中毕业后我得到了一台手机。可我不再热衷流行歌曲,而是一个人寂寞地听纯音乐,旋律大都隐忍抑郁。
遇见他是在大学的一台晚会上。
他身着一袭汉装,右眼涂上红色眼影,唱一首《山外小楼夜听雨》,帅气风流宛若画中人。
我在远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白衣褶皱上的光线,以及脸上落红一抹。
听着他把歌曲演绎得游刃有余,气宇轩昂,我呆若木鸡。
幻想随之铺天盖地地袭来——我仿佛成了舞台中人,拥有认真的听众,收获热烈的欢呼……我埋没在阴影里,幻梦惊醒时感到手指冰凉。
我有多久没有记起当初在摩托上吟唱的稚童了?那时候,漫山林涛都是我的听众。
后来,我才知道他住在我宿舍隔壁,满心欢喜。
在洛的引见下我见了他一面,他携一管长笛,刚从外面回来,和洛谈笑风生。我却憋不出一句话来,只好偷偷打量他。他的长相比一般男生好看,眉宇俊朗,谈吐自如。
之后他和我的室友都混熟了。
他们一起玩手机游戏,谈工作上的烦心事,或者就随便唠嗑几句。
他很少主动亲近我,我知道,我除了会捣弄一些矫情的小文章,或者听一听手机里偏之又偏的纯音乐之外,无甚爱好,也不热衷游戏。交流不多也很正常。
但我会去看他,坐在他旁边。他修他的音乐,我做我的作业。我问过他,为什么和洛玩得那么好?他说,和洛在一起觉得很自然。
在路上遇见他几次,经常认不出他来。后来发觉,他很少和我其他的朋友一样向我投来亲和的询问的目光。我甚至无法确认我是否认识他。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我主动打招呼。看着他淡漠的神情,我的心灰了下去。
其实,我始终不会讲话。
可是,孤独在低吟。
我好想去和他说说话,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头,又该如何承接下去。于是,每一次与他寥寥几句的交谈都会让我恐惧。
于是,就不再谈。
那天,他又登台了,面对几个外国学校的代表,唱的是《山外小楼夜听雨》。我没有去看,但我知道,他那晚嗓子不好,但镇定自若,努力完成演唱,底下迷妹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他表演完回来,在我们宿舍卸妆。
我怅惘地看着他脸上铅华褪去,心里那个将死的梦想又被翻出来狠狠地折腾一番。森木说,你什么都想跟他比,相貌、兴趣、特长,什么都要比,但你什么都比不上他。
是的,比不上。他走过的路未必比我容易,他逆风而行,而我已被打败,身上束缚重重,无力再去追求。所以,比不起。
只是有时候不甘心而已。
那一晚,学校公众号的告白墙上有好几条都是他粉丝的告白,也有女生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是否愿意交往。这样很好,不是吗?
母亲曾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你不可能靠唱歌吃饭。当时我没听进去。
可如今开始怀疑唱歌的初衷时,我惊讶地发现,心里一切的反驳都在沉默。我的热情,终究泯灭成灰。
前途茫茫,我不知去向。
看见他如同看见自己,虽然没有太多交集,但遇见他,以及由他带来的心路历程,就像遇见一只戴着花的鹿一样不易。
我仍在前进,不停地摸黑探寻。心想,或许人的一生都该经过一片戈壁,才会透出光芒,就像初生之蝶咬开束缚的茧。
深夜,我看到他的朋友圈,感到由衷喜幸。我在心底默默地祝福他——
“襄,愿你不愧初心,前路似锦。”
你可是活成了我曾经羡慕的样子啊。
后记:
“就让光芒直射泪湿的瞳孔/映出心中最想拥有的彩虹/带我奔向那片有你的天空/因为你/是我的梦。”
——《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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