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午时,风都准时到来。
或肆虐、或温柔;
有时带着南部撒哈拉的沙,有时裹着北部地中海的水;
风起,整个世界开始舞动;风的每一次驻足,都掉下一粒沙,或留下一滴雨;留给人们一段不经意的遐想......
那天,风起了个早。
当朝阳冲破山头那块浓云的时候,风已经开始肆虐起来。
问过好,装作两个彼此熟悉的人。
“早呀”
“早”
“今天天气不错,刮起点小风,还挺好的”,说这话的时候我冻得直哆嗦;
“是呀,又是美好的一天,只是有风”,风说;
彼此尴尬。
风继续向前走,身后是他浩浩荡荡的随从;
工作日的早晨,行人不慌不忙。人群中偶尔会有几个打扮精致的女人,裹着头巾,踩着高跟鞋,脚踝裸露在风中。
不太宽敞的马路上,车子有序的行驶,互相跟车很紧,但都彬彬有礼。
突然,风卷起不知何处的沙土。
整个空气弥漫着沙土的气息,四周一片灰黄色;
不久,已看不清四周,瞬间整个世界安静,只有风的声音;
昏暗中,人群放慢速度。风不停吹起地上的落叶,掀起人们的衣襟,包括女人的头巾。
顽皮的风啊,多么无礼,多么轻狂;即使你可以掀起这轻薄的衣襟,你却掀不起这腐朽的魔咒。
同时,风掀起的还有那些远处山岗上正在瞭望远处的男人的面具,白净的面具下面,狰狞的面目显露出来。
他们正在监视这一切,是这俏皮的风呀,让他们如此措手不及,终于把这真实且邪恶的一面揭露于众。
但是奈他们何?
我看见,惊慌的女人不停的用手按住头纱,也许这是她生命里少有的几次这样惊慌,这样失态,完全配不上她打扮精致的外表,和那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
不远处垃圾厂的几只野猫,本想趁清晨人们扔出昨晚的残羹剩饭,好好享用一翻。谁知这傲慢的风呀,让这庄重的早餐时间变得这样草草收场。
只见那满身斑点的大野猫,它是这群猫的首领,被这风吹起的惊悚的呼呼声吓了一跳,纵身一跃,仓皇出逃,一溜烟藏进垃圾场后那堆砌的废石后面;
旁边几只野猫,看着首领那狼狈逃走的样子,来不及尝一口对面楼上肥胖的男主人刚刚扔出来的鱼骨头。他们整齐的抬起头,起步,抬起左脚,高高迈出步子,一字排成队,快步跑向首领躲避的废石后面;
这一幕,正如他们平日里操练的那样,动作整齐,优美;
哈,如此优美,如此可笑!
只剩下一只年幼的小花猫还驻留在原地,品尝着鱼骨,不时回头看看他的伙伴。
也许真的是因为它太饿了,或许这是它吃过最好的早餐。它似乎忘却了那鱼骨已经变质,并且上面沾满了其他垃圾。
对了,还沾满了刚刚被这风刮起的尘土。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尘土。
但它似乎并不介意,品尝着,享受着。如同往日一样,像等其他野猫都享用完一样,才轮到它吃那些别人不愿吞食的残肢,所以它不紧不慢,反正有大把的时间。
但是它突然有点诧异,那些平日里对它呼来喝去的大哥们,今日竟是如此的谦让,一时间竟让它琢磨不透;
但是它不愿多想,大概猫都会变的。
它继续享受的人间的美味。
也许是它历事尚浅,不懂这风,也不懂这世界。
不过这样也挺好。
风慢下脚步,空气中飞扬的沙尘和被风卷起的杂物慢慢落下,仿佛生命中的一种洗礼。
作为一摊不起眼的泥土,还有那些让人厌恶的垃圾,只有在风的眼里,他们如同万物一样,生命赋予他们这份轻薄,就会首先享受风带他们飞翔的加冕。
风停了,车流快了。那些裹着头巾的女人,重新收拾好头巾,来不及拍拍身上的灰尘,疾步但不慌乱,高雅、端庄,慢慢冲入人流;
这时不知哪里传出一个孩子的声音“姐姐,你的头巾掉了”;
人们闻声望去,一个小男孩,站在那垃圾堆边,他白皙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嫩嫩的小手里正捡起被风吹进垃圾堆里的一个头巾。
“啊”突然人群中一个女人尖叫,“那个女人竟然弄掉了头巾”
“多么无礼,竟然弄掉了头巾”人群开始沸腾。
突然人群里冲出来一个女人,一个没有带头巾的女人,一个长相精致,打扮庄雅没有带头巾的女人。她慌里慌张冲过来,快速夺走男孩手中的头巾。胡乱的裹在头上,跑向远处。
在她夺走头巾的一刹那,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孩。她眼神中透漏出些许谢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憎恨。
也许那个男孩不叫住她,她用手中的包遮住半边脸,人们都不会注意到她被风吹走了头巾。
但是毕竟,他只是个孩子,和那只小花猫一样,他们都只是单纯的孩子;
他们只相信眼前的事实。
风彻底驻足,空气慢慢从浑浊变回清净。
我深深呼一口气。
“多么无礼的风”我说。
“我只是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风说;
“你可知道,你的一个玩笑,可能会影响多少人的一生”,我有些生气。
“你又在说胡话,和我们风做朋友,你还是学会“疯言疯语”了”
“我不是你朋友”,我使劲撒开手,竟发现旁边空无一人。
我仿佛有些清醒。
生命已如此轻薄,不知疲倦;
风裹起撒哈拉的沙,然后丢在北边的地中海;
风卷起地中海的水,然后弃在南部的撒哈拉;
风说,他只是要为青春留一些纪念,来祭奠那些最美好的旧时光;
我在那里思考良久,突然开始莫名的失落。
风,你个骗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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