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心酸的故事,我不禁想到托尔斯泰所言“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今年的情人节,我没有情人,也没有节日,在下班之后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平时一个个说自己单身的都有约了,很不巧的我又落单了,我一个人戴着耳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耳机里面的音乐是什么完全不知道。我走在这条熟悉的街道,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我在想,他们是不是也应该有自己的故事,我今晚反正没有事,就去发掘一下别人的故事吧。
我用滴滴叫了一个车,把目的地输到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但是离我住的地方很远,我想绕城一圈到了目的地之后再绕一圈回来,我想好好看看这城市,从南到北。司机很快就赶到,“去找男朋友吧!可够拼的啊,那地方可够远的。”我一上车他便跟我拉家常,我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他,“师傅,你不过节吗?”
“嗨,那还不是你们年轻人过的,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过啥节啊”。司机很轻松自然地说着,像是在开玩笑,但是语气中又透漏着些许无奈。
“师傅,该过的节还是得过呀,生活还是得有点仪式感呀,钱怎么都挣不完的,但是节日可就那么一天啊。”我打趣道。
“小姑娘,你是不懂呀,你还没结婚吧,现在谈恋爱能过个情人节就好好过吧,等你以后结了婚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知道了。”我为自己一开始打开的那个话匣子感到有几分抱歉,但是也有几分惊喜,这里蕴藏的似乎是一个很漫长厚重的故事。“师傅,这话说得,一听就是有故事的人啊,来吧,说说你的故事。”我一边以开玩笑的形式跟他说道,一边又期待着他的回应,他沉默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开口说话了。
我跟她是在一场闹剧中结合而成的,17岁那年,我的父母跟我开了一个一个玩笑,他们问我想不想找女朋友,给我介绍一个。我以为闹着好玩的,连连答应了,他们告诉我是我一个二堂叔家的小女儿,我更是觉得是跟我开玩笑的了,因为二堂叔家就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已经结婚了。有一天他们带我去二堂叔家玩,我看到院子边有一个女孩在喂养小鸡食物,以为是二堂叔家哪个亲戚,因为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后来会成为我的妻子。我母亲蹭了蹭我,问我“那个姑娘怎么样?”我说挺不错的啊,她笑了,我当时完全都没有弄清楚她的笑容是什么意思,如果当时就知道的话,也许自己一生也会不一样。
就这样,在那场饭局中,我跟她都不知道我们的终身大事已经被两家大人定了,我的母亲是政府的一个干部,我到今天都不知道她怎么会有那样的思想,我也完全没有想到我当时的一个玩笑害了我跟她将就一生。17岁我们订了婚,但是当时我还在上学没有摆酒席也扯不了证,她也是一个没有什么主见思想还比较守旧的人,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媒妁之约,她没有丝毫的反抗,也没有流露出对我的好感,默默地接受了我成为他未婚夫的事实。
20岁那年我大专毕业,我本来想着在这之间她如果遇到更好的更合适的人就跟别人相亲相爱好好过日子了,但是我没有想到那三年她一直守身如玉,即使是外出去打工,她也一如既往对我保持忠诚。婚期快到了,我跟父母闹,不想那么早结婚,不想跟她结婚,但是考虑到两家的关系,考虑到父母的脸面,我做了个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我答应了,婚礼如约举行,那天我看到她穿着很红的衣服,很漂亮,我的心里却丝毫都没有波澜。深夜,我喝的很醉,我不想回到那个屋子,但是迫于各种压力,却不得不回去,我知道这也不是她的错,我被兄弟们抬回婚房,她很关心我,不停地给我热敷给我泡茶,就在那么一瞬间,我还是忍不住感受到了她的好。
即使我知道她是好的是无奈的,我还是跟她保持着距离,经常不回家,但是我从来不会跟别的女人乱来,她能感受得到,她也从来不会主动靠近,也从来不会发火,也许正是她的这种性格我们才能走到现在。后来我们有了孩子,我在省会城市找了个活做,每隔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她不会主动跟我说话,她觉得我是讨厌她的,事实上也还是有的,我有点大男子主义,稍微意见一有不合,我就会对她发脾气,她只是躲开,后来事情都由我做主了。
不久,我们又有了第二个孩子,压力更是大了,我虽然对她没有感情,但是应尽的责任我还是会尽到,我不让她外出工作,每个月往家里寄回5000,那个时候帮人跑货一个月能有5500左右,自己留500吃饭抽烟零用。在一场同事组织的会餐当中,我认识了另一个女人,她比我小3岁,热情、妩媚、漂亮,我以为我的一生会就在跟我老婆的你不问我不说当中平凡的度过了,但是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像一道光刺伤了我的眼睛,我们一起在省会城市吃香喝辣,去外地游山玩水,我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那段时间是我20岁以来活得最有激情的一段时间。
我有两个多月没有回家看望她跟孩子,有一个月没有给家里打钱,她也从来不会主动联系我,她应该隐隐也能感觉到什么,真正把我拉回现实生活的是我的母亲,那个时候我还在外地跟情人一起,我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儿子生了很严重的病,让我回家一趟。我知道事情肯定很严重,不然不会那么着急给我打电话让我赶回去,挂了电话马不停蹄地收拾行李,她跟我一起回到省会城市,我回了家。“为什么不早点给我说,你是怎么看孩子的?”我看到满身通红的孩子冲着妻子发火,她没有看我,也没有回答我。
“你还好意思说你老婆,这两个月你干嘛去了,钱也不打回家,人也不回来。”我妈看我对她发火立马站出来说我。
“干嘛去了?他干的好事,跟某个女人出去鬼混了吧!”我的岳母在一旁南腔北调地说道,我没有说话,我的母亲知道肯定被我岳母说中了,我很紧张的看向我的老婆,她依然很平静地收拾着家务,收拾着儿子的东西,似乎只要我跟她不离婚她什么都可以不过问一样。
我的大儿子那个时候已经五岁了,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我们说话的意思,但是他看向我的眼神像一个陌生人,我用手去拉他他一脸防备的躲开,我突然很心酸。“报应吧,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认识你。”我的岳母又用那种腔调跟我说话,我的母亲看到很内疚,她用性命威胁我跟那个女人从此断了,我看着我的老婆答应了。
那天晚上,我跟老婆躺在床上,我问她有没有想过跟我离婚,她说她在等我跟她说离婚,她从来没有问过我爱不爱她因为答案她知道;但是为什么我们把人生中最美好的那些年都这样将就了,我问她有没有后悔过嫁给我,她说不后悔,她知道嫁给任何一个人都会是这么过;我问她如果有一天我跟她不在一起生活了她怎么办,她说她会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因为我们本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在一起生活过;我问她对我们以后的生活有什么想法吗,她说如果我不提出离婚就还是听我的;我问她恨我吗,她说没啥好恨的,这都是命……那一晚我们心平气和聊了很多,从那以后我也跟那个女人断了一切来往,但是我的妻子跟我之间一觉醒来也有了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鸿沟。
后来我带着她们娘三一起到了省会城市,靠着两家人东拼西凑的钱买了一套房子,我找了个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她依然在家带孩子,我跟她之间的话语慢慢变少,从孩子的教育问题到柴米油盐的问题,到最后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再过问我拿主意。她慢慢的老了,这些年里我有很多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把她拉起来去离婚,但是又在早上一觉醒来的时候打消了这个念头,她那么内向,那么没有主见,如果我跟她离婚,把一切都让她自己承担那她该怎么活下去啊。我以前也想过谁没有谁不能活啊,也许离开了我她过得更好呢,但是这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两家的父母可能以后都会没法来往,也许她比我看得更通透,所以她一直都沉默着,承受着。
车子快驶到我的目的地了,他没有察觉,“目的地在您左侧!”这一生语音播报打断了他的话,他正想说什么,“师傅,原路返回吧!”我跟他说,“我约的人想给我惊喜在我的楼下等我。”其实我没有约什么人,为了再让那个故事再延续一会儿,为了自己不要那么快出戏,他也没说什么,原路返回。
“那现在呢?你跟你老婆还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就那样过呗,这一辈子做了男人责任肯定是要尽到的。”
“你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反抗?”
“一开始我真的以为是个闹剧,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你后悔吗?”
“后悔!”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柔弱,没有主见,可能她的短板也是她的长处,如果没这性格我们早就离婚了。”
“现在还想离婚吗?”
“不了,孩子都那么大了,就这么过呗。”
“这么多年你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如果不是父母逼迫我觉得我会喜欢她的。”
“你今天有给她准备礼物吗?”
“没有。”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呢,现在都这么晚了?”
“不回去了,我一般都是白天睡觉,晚上跑车。”
“为什么呢?”
“这样我就能避开和她正面交流了。”
“你这么讨厌她?”
“说不清楚,我是害怕看见她。”
“那你的孩子呢?”
“我会给他们学费生活费。”
“这些就够了吗?”
“这怎么不够,我们小时候饭都吃不饱,也没怨谁啊。”
“你后来就没有再遇到别的女人吗?”
“有,但是我绝不离婚。”
我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们总是关心娱乐版的明星谁又跟谁在一起了谁又跟谁分了手,但是他们的故事都不及一个平平凡凡的滴滴司机来的精彩,当然,把他的故事当做我的题材来写对他未免太不公平,但是这确实反映了一个很大的事实。车水马龙的街头有多少人成双成对就有多少人形单影只,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都要归结到柴米油盐的婚姻里,在那场婚姻里又还会有多少人会是像婚礼当天一样信誓旦旦、兴致勃勃呢?
现今的社会,仿佛没有感情的婚姻更能持久,有感情的婚姻反而更容易分崩离析,没有感情但是责任大于泰山,有感情的在感情支离破碎那天所剩的又是什么呢?责任大于天比感情大于天似乎更能稳固婚姻这堵围城,当然感情与责任并重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大家都在水深火热中趟着最浑的水,最后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聊下去了,我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对自己老婆的偏见,那个女人用不抵抗跟他走进了婚姻,用不抵抗让他当家,用不抵抗来维持着这苟延残喘的婚姻,也用不抵抗陪伴着自己的孩子,或许对她来说情人节是什么都不知道。两个人都没有错,一个不爱自己的妻子,一个不知道爱不爱自己的老公,一个在白天睡觉晚上出工,一个在晚上睡觉白天干家务,就这么让婚姻沉默了,美其名曰为了责任为了孩子,那么这是孩子想要的吗?两个人又都有错,一个不该一味妥协,一个不该自以为是。
车子又到了我打车的地方,我付了钱慢慢下车,我跟他到完别听到他又接了一单,我拿出烟点上坐在树荫下的长沙发上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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