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

鬼故事

儿子两三岁前，晚上怕他尿床，我总是晚上起一两次抱着他到卫生间尿尿。我一边嘴里发出“嘘”声，一边用一只手拍打他的小屁股，他似乎依旧沉浸在睡梦中，眼睛紧闭着，可他就是能尿出尿来。不知这是哪根神经操控的。

后来我发现，儿子半夜会自己起来到卫生间。不由心下大喜，这样我就不用睡意朦胧中还牵挂着儿子会否尿床。随着儿子半夜会自己起来尿尿后，我发现儿子也会自己洗澡了。他能自己在洗澡间一待好久，喊他出来他总是说：“再等会儿，再等会儿”。

可这段时间我发现儿子变了。一到晚上，儿子想上卫生间便对我说他害怕，要我站到门外他才敢进去。让他去洗澡，他也说害怕。我问他怕什么，他说洗澡间有鬼娃娃。没办法，我只得给他洗。

一日晚上，我听到女儿用夸张的声音对儿子说：“……马桶洞里有鬼娃娃，你上厕所时她会伸出手把你抓进去吃掉。镜子里也有鬼娃娃，你洗澡时她会把你抓进镜子里……”女儿儿子有时会拿着手机看恐怖片，那恐怖的形象和音乐可能已入了儿子的脑海。女儿又绘形绘色地给他编鬼故事，每当这时好动的儿子就格外安静，对女儿言听计从。

我不止一次地对女儿说：“你不要吓弟弟。弟弟太小了，吓到了会做恶梦，会不长高的。”女儿便呵呵地笑了说：“我们老师讲了，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鬼都是人编的。”

我说：“那你吓弟弟干嘛。”女儿嘻嘻一说说：“他烦我的时候我就讲鬼故事”。

一次女儿拿了一本漫画书给弟弟讲故事，可能里面的字她有不认识的，她干脆把那漫画故事杜撰成鬼故事，我听到她说：“……小明吓得钻到床底，抬头一看，一个头朝下倒立的鬼娃娃正看着他……”我好笑女儿胡编乱造，可儿子却当了真，他对我说有一种鬼娃娃是倒着长的，脚朝上头朝下……我说：“那是姐姐吓你的，是她胡编的。”

可儿子似乎更信姐姐的话。当姐姐恼火他时，便随时说鬼娃娃在哪里哪里，弟弟立马不哭不闹任她指挥。

鬼故事

世间是否有鬼，谁也不得而知。既便我们听多了鬼故事，可能也处在半信半疑的状态。小时候的夏天晚上，繁星缀满天幕，邻人们总是喜欢摇着蒲扇坐在家门口的路边闲聊。聊得最多的竟是鬼故事。而且他们把自己代入故事中，夸张的语调惊险的情节常让我信以为真。

每每听完鬼故事，我便会在梦中遇到邻人们所说的鬼，那些鬼撵着我，我吓得狂奔狂叫，直到大人把我推醒，我还惊魂未定。有些情节甚至反复出现，以至我成年了还辨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我和姐姐做过相同的梦，直到去年姐姐还对小姨说外婆那里有间空屋，里面有好多木偶，而且眼睛会滴溜溜盯着你。姐姐从小到大对我不止一次提过。我也梦见过，我们去听唱戏，回来有一条河挡着路，河旁边有那间屋。我们看到盯着我们转动眼珠的木偶时撒腿就跑，却被河水挡了路。那条河平时没那么多水。我记得最后是小姨来解救了我们，她背我们过了河。

当姐姐再次对小姨提起那间木偶屋时，小姨说没有那间屋。儿时的梦及至长大也不辨真假。

后来上了小学，老师说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在那个年岁，老师的话是最可信的。我及至到了初中毕业，仍然相信老师是最完美的人。我甚至在作文中写下：“老师是世间所有美好的化身。”老师曾写下批注：“不要太单纯”。

因了老师说世间没鬼，我过了几年鬼不再入梦的日子。五年级的一个夜晚，我在看一本小说，窗外雨声潇潇，间有雷声。我正好看到小说中描写的与这一夜相同的景色：午夜，倾盆大雨，一道霹雳闪过夜空，狂风掀起了窗帘，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出现在窗前，小说主人公一声惊叫欲昏厥过去……世间最让人浮想联翩的便是文字，我当时看到这些文字时，我家的窗帘也正狂然飘起，窗外漆黑一片，可我却真切地感到似乎也有个血肉模糊的人站在黑暗中……

已是半夜，我看窗帘也不是，看书也不是，我只觉头皮发紧，心怦怦乱跳，家人都已进入梦乡。我艰难地离开书桌挪到床前钻进被窝蒙上头……那个画面起码有一年时间常浮现在脑海中。

描写逼真的鬼故事，表演真切的鬼片总有恐怖的力量。早些年看到个鬼片，它的一个片断至今想来心悸：一个不信鬼神的男人进茅厕后发现忘带手纸了，这时一个惨白的纤细的手伸进来，上面是一卷纸，却不见人影，那男人是吓得落荒而逃。不知是音乐太恐怖，还是画面太阴森，我此后竟然很长时间晚上不敢独自入厕。

距离最近的鬼入梦故事是在北京打工时，我和一个东北的女同事一个宿舍。那段时间，我天天晚上抱一本厚厚的探案悬疑小说看，那些都是独立的故事。有一则故事是说一个城堡，凡入者必死无疑。这是一个伯爵的家园，他设计让亲朋好友都来参加盛大的舞会。当舞会正酣时，熊熊火焰吞噬了他们，人们死得悲惨绝望。

两位年轻人不信传说，结伴入住城堡。半夜，舞会竟然出现，火焰又出现，伯爵狞笑着向他们走来。他们抽出利箭射中伯爵……第二天，一个年轻人醒来发现好友脖子上插着箭，好友身体已冰凉。原来昨夜射中的不是伯爵而是好友，年轻人无法接受这结果自刎了。人们发现城堡里又多了两具尸体，于是恐怖的传说流传更广了……

看完那篇故事大概是夜半，女同事已睡着了。我关上灯迷迷糊糊要进入入睡状态。我好象并没有完全合上眼。我看到一个蒙着脸的黑影推开门，走路颤颤抖抖的，好象一个老太太，她竟向我床前跑过来。然后我就觉得自己脖子被人紧紧卡着，我大叫，拼命地大叫，可我始终挣脱不了那双手。在我越来越无助越被拖向无边的黑暗时，我终于彻底睁开眼，我喘着气，身上已急出了细密的汗。我不敢再入睡，迷迷糊糊到天明。女同事说她半夜听到我大叫，她说她很害怕不敢叫我。

时至今至，我依旧能想起那个梦，但我真的怀疑到底是不是梦，为什么那个梦那样真切？后来，凡是关于鬼故事的书和影片我不再选择晚上看。我也实在佩服电台上夜半讲鬼故事和写鬼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