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位本家族叔名叫碌碡。
现在的年轻人十有八九可能不知道碌碡本是个啥东东。
俗话说:“芒种忙,麦上场。”每年芒种刚过,经过大半年的风吹日晒,水浇阴滋,北方的麦子已完成生命的升华,饱满的麦穗孕粒成熟了,开始向农家反馈和回报。在与热风的缠绵缱绻中,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麦香弥漫于淡黄的麦田进而涌进人们的鼻息里。不用问,这是农家最忙碌也最开心的日子。
就凭一把把镰刀和弯腰弓背的辛苦,小麦收割实际也很快。也就三五日时间吧,村外田野里哪怕沟沟峁峁里三两拢麦子也能够统统收回来积压在打麦场里。
关键是传统的碾麦脱粒过程熬煎人。
碌碡又名碌轴、石磙子、石碾子等。碌碡一般由山岩凿成,石质粗糙,形貌若长鼓,石身刻有纹络。碌碡两侧各凿一窟,凹孔镶嵌铁环机关,与轴架配套,以便系缚牲口拖拉。可以说,自打有记忆起直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前的北方农村,看上去粗苯结实的碌碡可是碾压场院、麦谷脱粒等最普遍的农家物件,也是夏收秋收时百姓们必备的农具。
宋代诗人楼璹《耕图二十一首·碌碡》中写道:“力田巧机事,利器由心匠。翩翩转圜枢,衮衮鸣翠浪。三春欲尽头,万顷平如掌。渐暄牛已喘,长怀丙丞相。”大意是说,碌碡可谓老祖宗所有发明里最富心机的农业物件了,整个打麦场里简直除了碌碡的表演舞台。诗中把碌碡的外观和用途以及拉碌碡的牛在烈日下气喘嘘嘘的样子,描写得惟妙惟肖。
另一个宋代诗人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六十首(其六)》里写到:“骑吹东来里巷喧,行春车马闹如烟。系牛莫碍门前路,移系门西碌碡边。”大意为:一个半大农家孩子骑牛自窄窄的里巷里过来,不用问又是个冒失鬼折腾包。停下后孩子随手就把牛拴在胡同口,这时有大人经过,便好心告诉孩子:你这样栓牛影响他人路过,最好能把牛拴在那边的碌碡旁。很明显,这是一只处于闲置状态的碌碡。
五黄六月天,炽热的太阳仿佛下了火,把场院上的麦穗烤得酥脆焦黄,要的就是这样的天气。毒辣辣的阳光下,厚厚的麦子被木叉翻动了一遍又一遍,从麦杆到穗子无不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麦香,此时的碌碡开始隆重登场了,仿佛战场上奋勇对敌的大将军一般。
碾场一般需三五遍以上,除了碌碡外,还需要数量不少的劳动力参与,扬场,暴晒,碾压,之后又扬场,反反复复,直到最后所有的麦粒都从麦穗上脱出·······
记得小时候看长篇小说《红旗谱》,其中一个很精彩的故事情节就是主人公面对众人斗狠发誓,弯腰一奋力就举起了打麦场上的碌碡,博得了一片惊呼。此小说情节其实并非作者虚构,因为小时候的笔者就见过俩小伙打赌举起碌碡的情形。
对了,《聊斋》里也有篇《碌碡》故事,说山东章丘有个寡妇叫碌碡娘,其独生儿子叫石娃。碌碡娘生孩子后很快就死了。儿子石娃呢生来体弱多病,浑身流脓,动则气喘吁吁。看样子也是个短命鬼。可到后来,石娃子却越活越得劲儿,最终活了一百多。
为啥会这样呢?也简单,小伙名叫石娃,命里坚硬;他娘叫碌碡,能量更大。就成就了石娃的高寿。
这也是村子里早先人取名纷纷“碌碡”的缘故,也是村人盖房时很喜欢把废弃的碌碡嵌进砖墙的原因,当“泰山石敢当”来使用,来保佑全家的安全。歇后语里则有一则“碌碡碰碌碡——实(石)打实(石)”。极具生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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