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低头的瞬间,才发觉脚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
————许巍《蓝莲花》
想写一封去向不明的信。
预计 要提到很多事情,会想到很多人,勾起很多成年往事,掺杂许多表演化的情绪,这封信又无人接收,所以它的言辞注定是斑驳的。斑驳这个形容词,一般用来渲染色彩,也曾听过用来囊括时光,我想,它大概显示的是一种苍白的凌乱与掺杂吧,所以用它来为这些个字做一做注脚,这感觉再贴切不过了。我甚至赋予它一种表达的无力感,文字有时候象形而传神,但是在很多别致的情思上,用它总让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能因为失望的次数多了,所以我也就渐渐不写了。只是听他们说,我那时是多么多么地爱写东西,多么闹腾地想成为作家,像听一个事不关己的励志故事一样。表情的平稳不知道从何而来。
一个朋友问我,最近怎么不更新诗歌啦,她想看我最近写的诗。我淡淡然告诉她,说我不写了,累了,江郎才尽了。尽管有一点气话在里面,可那一刻我却是真的徒生出一种无所谓和无力感。写了又怎么样,要给谁看,有什么价值呢。写了太多的浪费时间的字句,在这个光阴寸金的阶段,我开始怀疑这么做是否有意义。
姐姐也委婉地告诉我,高二了,写作要放一放。我自嘲地乐了,呵呵,我又不是以写作谋生,貌似读书才是正当职业,我有的选么。再说了,瞎写了这么多还是无头苍蝇一个。我继续疯干嘛。随遇而安吧。
不管愿不愿意,行动上早已下意识妥协。写作让人诚惶诚恐,只能是个业余爱好。想起那时对着矛盾鲁迅诺贝尔文学奖喊打喊杀的稚嫩面孔,不得不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但不管怎么说吧,至少自己坚持下来了,到现在也还是个文学爱好者。到这个点不容易啊,这意味着当男同学讨论詹姆斯韦德女朋友飙车女同学议论韩星整容化妆品美食的时候你必须沉默,想一想马雅可夫斯基莎士比亚果戈理。欢喜或者沉默,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这种孤独,刚开始我还想拼命表达出来,后来发现是徒劳我就习惯了,只是把情绪古井无波地藏着。像藏一瓮私酿。开始有意识不让别人发现我和他们不一样。
金樱子姐姐上次看了我的几首诗之后,还特地问了问我的年龄,当我说出那个单薄的数字后,她笑着说我太沧桑了,根本就不像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我苦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说沧桑了。难道我表现的真有这么老成?我不过是遇到的事多了点比别人多想了点,不至于未老先衰吧。沧桑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脱离了低级趣味。像我这种情况,快快长大才好。
快快长大吧,貌似萧红小的时候,她最爱的祖父摸着她的头,也是这么说的。
回想这几个月,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预料中的不可承受和眼泪淰淰也没有出现,原来,人在接二连三的困难面前真的会进步,会无师自通地突然勇敢起来。学校也转了,离别也道了,复杂的关系也断了,情绪尽然没有什么起伏。真是难以置信。
这是认命还是看开?嗯,值得好好思考。
很多人说我没有当初的锐气了,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少了那股子斗气。我承认,苦难是消磨了我一些斗志,可我有不断的自我修复啊。听到学校广播的范玮琪的《最初的梦想》,我还是会很感动很热血沸腾的。
这两年的确有一点颓废,可颓废并不是我的信仰,我一直坚信我是个有不同世界的人,我有我梦想的王国,我知道我的路。我现在的每一步虽然都是随遇而安,但至少想着朝内心所向处靠拢。我不急,我有大把的青春,一切才刚开头,我还好好的,凭什么绝望。我可是个笃信奇迹的人。
怎么会再像个小孩子一样意气用事糊里糊涂。我们需要的是个男子汉不是么。
最近翻了翻七堇年的两部作品,读到很多很有感觉的句子,其中有一句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徒劳的,但尽管徒劳我们却还是要做。这句话特别悲壮。以前我总想着考试要拿第一名要挣奖学金要把别人落下多少多少分,一直向上仰着脖子,看满天愿望如同繁星可望而不可及。直到数学化学壮烈牺牲物理刚过生死线其他一片惨淡我还戴着两只黑眼圈的时候,我才感到有点力不从心。这个世界上不乏励志故事,传说只要有努力就会有收获,可我见过太多努力追寻而最终一无所获的人儿,我甚至不确定我是否会是他们中之一,因为我们都太笃定自己的未来了,以至于从没想过事情如果有变会怎么样云云。或许这就是孟子所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我现在终于明白那些饱经世事的人,他们在听到年轻人慷慨激昂的言调后,所表现的那种风轻云淡和无所谓。那是过来人在表示,世事无常啊。
这可不是故意散播颓废言论。所谓成长,是要你越来越接受现实,而不是越来越现实。这是好话。
很让我心疼的是,在外学会计的萍子告诉我,别人都说她现实了,掉钱眼儿里去了,而且,她自己也这么觉得。她以一副说教的语气告诉我,在这个社会,没有钱你什么也干不了。我不甘落后,告诉她我早懂了,然后她就笑,说,你懂个屁。
我沉默。在脑子里默默回想了当初那个单纯到看到我会脸红的女孩子。一分钟。
成长也不都是好事。
她告诉我,她很后悔离开我们去了外地。她宁愿在这里读个破烂学校考个本三甚至专科。我想,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一定经历了很多我都未必承受得了的事,一个人出门在外,人情淡薄的年代,怎么受得了。心痛。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啊。痛到于事无补。她却很淡然。
我突然很恨自己的于事无济。可我除了读书,除了愤怒和牢骚,一无所有。真的很可笑。相信未来?可这首先要忍受现实啊。这动作难度特别大。
还是那句,快快长大吧。我记得我第一次听到那句话,眼泪漱漱地往下掉呢。现在倒是麻木了很多,可感动依然在。
我何尝不想没心没肺无忧无虑地生活,可惜现实硬要在我和理想面前横插一杠子。我也想在城市里有个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有自己喜欢的书柜和书,有雪白的墙,墙上贴满海子顾城韩寒和萨冈的大海报,有各种喜欢的CD有秘密的日记本有天南海北的信件。可这一切的一切上帝只给了我四个字,自食其力。好吧,我认了。我已经能心平气和的接受现实了,我甚至乐观的想,看,一切都还没那么糟呢。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可能,不是么。
就这么简单。
现在尽管熬夜都没有那么多惊恐与感触了,也不会动辄就给谁写信给谁留言,只是看自己的书写自己的字做自己的幻想,多么独立并且习惯。这样真好,有长大的痕迹,克制的美感。我喜欢带着这样的自信与优雅和别人交谈。特别是与陌生人。是四中的同桌伯威教会了我,年轻就是要自信。想唱歌就哼几句,不会打篮球也要凑个热闹蹦一蹦,没有人会特别在意你的长相但是所有人都会记住你的风度。我很感谢,感些这些火苗一样的朋友们再次把温度传给了我。暖得足以忘记了伤口和赤裸的怀抱。
就像那日听到的许巍的《蓝莲花》,一把沧桑低实的声音,唱着“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这个意象很美。只在安妮的书里出现过,曾让我一度误以为是幻觉。
我现在的镇定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我不是个理性的人,现在依然不是,可现在的确也不感性了。没有了年少轻狂和文采飞扬。可能很多人会因此失望吧。我的确改变了很多。可都是合时而作。
很多人在追问生命的意义,可谁都清楚地知道,生命是没有意义的。人们也不断用各种比喻句描述生活与这与那的相似相异,其中不乏如张爱玲的“生命是一袭华丽的袍,上面爬满了虱子”的妙见,可我还是愿意相信巴金所说的,生活是一股激流。那么,生活的激流,且看它载我到哪里去吧。不需要谁对我们敞开大门,因为我们自己就是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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