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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分不清这是第几次感受到恐惧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身边的人总是怪怪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走在一个黑暗的小巷子里，总感觉身后有个人在跟着他，但是当他一回头，发现黑暗的夜色里空空如也。

但是那双眼睛一直都在盯着他，一直。

住在他对门的是一个叫老林的垂暮老人，年纪大到连他都不知道，他也不敢问。每次出门，抬头总是可以看见他，枯树皮一样灰褐色的脸里镶嵌着一双浑浊的双眼，一开口就可以看见的被烟熏了几十年的黄里泛黑的牙齿，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他的牙齿却像是锯齿一般，看起来十分锋利。李明总是担心他会突然向自己扑过来，冲着自己的脖子开始撕咬，就像是电影里的丧尸。

李明尽量避免和他见面，除了老林，他没看见过别人，也许就是一个怪老头罢了。

一大早李明出门，一开门就对上了他死鱼一般的眼睛。

“你疯了！”突然的一声吼叫，让李明浑身发抖，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瞥了一眼老林，只见他张大嘴巴，夸张怪笑。

“老林！你在干什么！”李明哆嗦着回应。

“你疯了！”他又大叫了一声，然后眼神散发奇异的光，便关起门，头慢慢缩了回去，眼睛死死的锁住李明。

李明不知道这世界怎么了，真是个疯子！这个老林，迟早自己得搬走！

走出家门后，路上的行人一个个神色奇怪，时不时总有一两个人转头看着他，尤其奇怪的是他发现路上的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仿佛是死人一般面无表情，看向他的时候更是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是这个世界疯了吗？”

李明神色匆忙，一不小心便撞上了一个女人，也是身穿白衣，灼的李明双眼有那么一瞬间失明。她回过头来，白皙的皮肤上嵌着一双恶狠狠的眼睛，饿狼一样。

“神经病。”她嫌恶地看了李明一眼，便连忙走开。

李明搞不懂为什么一个陌生人对自己的恶意也可以这么大？

“呸！臭婊子。”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看不起我！李明拳头紧紧攥着，他的双目紧盯着那个慢慢远离的白色身影，一股愤怒的火燃烧着他。天上火轮一般的太阳照着他因为愤怒而发红的脸颊，一滴滴汗从他的额头慢慢往下滑落。

慢慢地，他冷静下来。突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站在这样的路头，自己是要去哪里的来着？李明挠着自己的脑袋，仔细地思索着。

“都怪那个臭女人，害得我都忘了自己要去哪了！”李明想了许久，最后细思无果，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往回走。

“算了，想不到就回去算了。”

李明回到家里，房子不大不小，常常让他觉得有点空。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女人的照片。那是李明的女朋友小慧。曾经，他们那么恩爱。李明习惯了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拖鞋在地板上敲击的啪嗒啪嗒的声音，总是让他感觉到安心舒适。

周末下班后，李明总是会带她到附近的小公园，静静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两个人脸上在金黄的阳光下散发出幸福的柔光。

小慧是他的大学女友，毕业以后，便来到了这个大城市里，答应好一起拼搏。李明的梦想就是可以尽早赚到首付，然后再去她的家里提亲。

可是，小慧还是离开了她。

小慧失踪了，不知道哪天开始，她突然失踪了，李明找了整整一年才放弃。他去报警，去她工作的地方，还去了她最喜欢的餐厅，甚至在她的家门口等她。

她就是人间蒸发了。

从一年前，李明就开始恐惧。

这个世界变了，所有人都疯了！房对门的老林，还有路上的行人，甚至去餐厅吃饭那个给他打饭的阿姨看向他的眼神都不善。

李明觉得自己要去看医生，可能是女友的离开给自己带来太大的创伤。漫漫长夜后，李明早早地起床，便去了最近的医院。

看着门口左上角处的精神科，李明犹豫不决。自己是个正常人，来这里干嘛？在他准备离开时，门突然打开了，是一张有点熟悉的脸，但是李明却没有印象。

“进来吧。”他像是看见老熟人一样，招呼着李明进去坐下。

“你好医生，我想问……”

“我知道。”

“你知道？”李明看着他高深莫测的微笑，有种奇异的害怕。这个医生认识自己？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为什么知道？他知道什么？李明警惕地看向他。

“是的，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那你说我为什么来这里？”李明试探性地询问，仔细地辨别那个医生脸上的神情，一点细节都不放过。

“哈哈……不说这个了，最近你还害怕吗？”

“是的，我还是很害怕。”李明下意识说话。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为什么他的嘴巴自己发出了声音？他又开始害怕了。

“按时吃药就会好很多。”

“吃药？”吃什么药？李明在自己的房间从来没有看见过任何药物，更别提自己根本没有印象看过医生。他狐疑地看着医生。这个医生有问题，他也疯了！

“看来你又忘了。”

“忘了什么？”

“没什么。”

李明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他就不该来看医生！这个医生也是个疯子！

要是小慧还在就好了！要是小慧还在就好了！李明固执地觉得，只要小慧回来，这一切都会回到正轨。小慧，小慧，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李明突然按捺不住内心的一股邪火，眼睛瞥到门外的一个推车，顺手将它举起，用尽力气向旁边砸去！

“快按住他！”

“医生，怎么办？”

“看来这个方法没用，快打镇定剂。”那个医生的声音从李明背后响起。突然四五个白色身影从角落里窜出来，用力地拉扯着他的四肢。

一股冰凉的液体缓慢流进李明的身体里，慢慢地他失去了意识，像是死人一样瘫在地上。

病房里医生王阳皱着眉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李明。

“王医生，李明还没回忆起来吗？”

“没有，他下意识不承认自己杀了他出轨的女朋友。一直固执地以为她只是自己走了，失踪了。”

“也真是奇怪，就因为对门病房的老林长得像是他抛尸路边看见的乞丐，就一直以为老林要害他。”

“精神病人的世界你怎么能理解？”

“是啊，据说他杀了自己的女朋友后还去报警了呢！”

“连警察都被他的演技骗过去了，报了一年的失踪人口。谁知道后面他想起自己杀害女友的事情，就疯了。”

“现在他又忘了。”

护士一字一句，叽叽喳喳说着。王阳知道，李明越恐惧就是因为他内心的记忆快要浮出来，所以才会产生主动要找医生的想法。在他的世界里，一直以为自己还在正常的房间里生活，其实一直在24小时看护的精神病房里。

李明慢慢睁开眼，看了看房间，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好像是医院？他揉了揉头，痛得厉害。眼前站着刚刚的医生。

“怎么了医生？我怎么了？”

“没什么，你就是昏倒了。”

“我……”

李明嘴唇缓缓翳动。

“你什么？”王阳好奇地凑过来，看着李明空洞、呆滞的眼神。

“……”

片刻沉默后，王阳医生见他没有回复，以为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便带着护士离开。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他穿着病人服，躺在苍白的床上。

杀了她……

李明脑海里印出那个画面，嘴角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一个寻常晚上，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加班。在家门口旁边的小巷里，他隐在黑暗里，看着小慧和一个陌生男人纠缠亲吻。他一言不发，回到了家。手里的烟一明一灭，安静地坐在沙发里，像是在草丛等待猎物的豹。

小慧回到家，摸索着开了灯，显然没想到李明已经回来，脸上还带着潮红。她紧张地看着背对着自己坐的李明。

“今天没加班啊？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李明站起来，摸到角落里那个不常用的工具。冷着眼看那个忙前忙后的身影，悄悄走到她的身后，高高地扬起手里的锤子一下一下，狠命敲击，屋里全是鲜红。

早晨醒来时，李明发现小慧彻底消失了。

“原来是我……”李明笑了，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周围的人仿佛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也没有什么反应。

“是我……”

“不是我……”

李明喃喃自语，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他愤怒地想着，都怪她。

下一刻，他的脸上又恢复了迷茫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