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

何人点灯

一

  “梦兰啊！”

  暗哑的声音响起，最后一声几不可闻。似是那人怕惊到怀中婴孩，用尽了力气才将将止住。封在喉咙里，隐约间还是听见有男人哽咽的声音，悲痛又压抑。

 

  男人面前的床上躺着一位女子，她分娩时被汗水浸湿的乌发一络一络地贴在额边，月光下，那清丽的脸庞泛起一丝青白。

二

  “爹爹～您就同意把咱家院子里那棵枇杷树砍了嘛～”

  “木匠说了，枇杷树雕花最好了，咱院里那棵枇杷树是咱们镇上最大、花纹最好看、质地最好的一棵枇杷树。”

  “雕了花，拿来给我做出嫁的家具，一定是咱镇上出嫁的姑娘中最风光、有面儿的！”

  当初襁褓中的小婴儿，已经长大成人了，亭亭玉立，即将出嫁了，想向她的父亲要院中那棵陪伴了她二十余载的枇杷树，将它做成她的嫁妆。

“忆梦，就非得用咱家那棵枇杷树吗？爹爹去找木匠问问，能不能用别的树来雕花？”

  姑娘长大了，她的父亲两鬓也染上了白霜。此刻，面对从小一手养到大，即将出嫁的女儿，他皱着眉头，温声劝道。

  “我从小就没有娘亲，如今快要出嫁，爹爹连一棵枇杷树都不愿舍与我吗？”

  女儿家的心思总是复杂、难测的，尤其是快要出嫁的女孩子，她的心思更是敏感。

  忆梦瞪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在控诉着她爹爹，爱她还不如一棵枇杷树呢。

三

  是夜，姑娘的父亲坐在枇杷下，望着这棵养了二十余年的枇杷树。枇杷树是从他那亡妻难产而死那年种下的，为什么种的是枇杷树呢？大约是因为与“琵琶”谐音吧。

  “小莲初上琵琶弦，弹破碧云天。”

  皓光初遇梦兰，是在荷花初绽的季节。荷香熏得人微醉，恰在此时，亭中穿来一阵琵琶声，真当是“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

  寻声而去，只见亭中人素手纤纤，拨弄琵琶弦，肌肤莹白胜月下美玉，容貌清丽胜池中荷花，一见便已倾心。

  “噼啪”灯芯燃烧的声音使得浩光回过神来，他望着面前的枇杷树，眼中满是思念与缱绻。

  虽然不舍，但是为了满足女儿出嫁前的心愿，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就当是我和梦兰对女儿的祝福吧。”

四

  婚后，忆梦和丈夫确实是很相爱，没有辜负浩光的期盼。

  浩光想，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只是，每当思念亡妻时，院中再也没有那棵枇杷树陪着他了。

五

  “爹爹～”

  “你看！”

  浩光看着女儿手中捧着的幼苗。

  “这是？”

  “这是院子原先那棵枇杷树上的种子，现在它发芽了～”

  “呐～爹爹，赔你一棵枇杷树了哦。”

点灯人：

《项脊轩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有大神加了后续：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今伐之，为搏小娘子一笑。小娘子一笑，恰似吾妻年少时。小娘子为吾妻与吾之女，今伐树，为小娘子造出嫁之物，愿伉俪情深，不输吾与亡妻。(此处仍有后续，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己去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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