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儒林自然是男子的天下,小说最后荣登旌贤榜的女子唯沈琼枝一人而已。通览全篇,明清时期小女子的命运真如空中飞絮,水中飘萍,让人不胜叹息。
底层女子——命如草芥奈若何
活着就要战斗:王太太VS王玉辉的三女儿
鲍廷玺丧妻之后不久又丧父。鲍廷玺原本是螟蛉之子,只有父亲疼爱,如今父亲去世,母亲和姐姐姐夫并无真心待他。他们贪图别人的钱,给他娶了王太太为妻。
在《儒林外史》的女人群像中,王太太是别具一格的存在,与严监生之妾赵氏有的一拼。她一婚被亲哥卖给胡家做小妾,但她不甘心做小妾,非要让人家喊她太太,结果被大娘子给打了出来。二婚嫁给了候选州同王三胖当继室,这回终于成了王太太,得了现成的儿子儿媳妇,继母不好当,婆媳是天敌,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王三胖大概太老了和不动稀泥,不到一年就累得呜呼哀哉,让王太太成了有钱的寡妇。
在沈天孚和沈大脚的运作下,王太太带着丰富的斗争经验和满心的期待三婚嫁给了鲍廷玺,未曾想媒人的嘴比老母猪上树还不可靠,婚后王太太所有的期待落空,只好掀起无穷尽的斗争。王太太的婚史就是一部顽强的生存史,虽然屡遭败绩,但从未屈服。
再想一想那个死板教条哭着喊着非要殉夫的穷酸秀才王玉辉的三女儿,真的是性格决定命运,贞洁烈女的陈词滥调害死人。
谋划才有未来:严监生之妾VS诸位妻妾
赵氏是严监生之妾,她在成为严监生之妾以后,先是自己生出了一张王牌(严监生唯一的儿子),有了王牌加持,她又凭借自己的运筹谋划,终于逆袭成为严监生之继妻,凭一己之力实现了阶层跨越。在不幸成了失独寡妇以后,她与大伯子严贡生又展开了殊死搏斗,展示出走投无路之后被迫爆发的惊人的勇气。赵氏大概算得上底层打拼的女子的偶像了,当初要是嫁进皇室,或许会是另一个版本的叶赫勒拉氏·兰儿。
其他如匡超人前后两任妻子,牛浦郎的两任妻子,季苇萧之妾,杜慎卿之妾等女子,沾着父兄的光能有一个姓氏,在小说中连话语权都没有。
而更下层的如鲁小姐的丫鬟采屏、双红等人,只有名而不知姓。还有那从大户人家逃出来的使女荷花,被奸、被卖,命运之舟终将始向何方?
施美卿想把守节的弟媳妇给卖了,软的不成就和外人商量着硬抢,未曾想把自己的老婆让人给抢走了,他的弟媳妇和他的老婆又会面临怎样的遭遇?
风尘求生——与狼共舞何时休
人生如戏:聘娘VS其他
聘娘是小说中刻画的最后一个女子,她是别人的摇钱树,但她也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她做梦都想做官太太,但她哪里知道阶层跨越的难度?一个风尘女子,早已被礼教打上了烙印,永世都不得翻身。她要想改变自己的身份,要么死,要么出家,她最终做了梦中恶尼姑的徒弟,从一个火坑跳到了另一个火坑。梦仍在,却已折了双翅。
细姑娘、顺姑娘好像只是个符号了。
皎皎月色,丝客人忙着欣赏邻船十八九岁的妇人的容颜,妇人忙着斟酌丝客人的钱袋子,你情我愿互相达成的默契,可恨凤鸣岐多管闲事偏要破坏游戏规则。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堕入风尘,就是进了深渊,再无逃脱的可能。
知识女性——漫漫人生无坦途
性格决定命运:沈琼枝VS鲁小姐
说到《儒林外史》中的女性形象,往往将鲁小姐与沈琼枝并提,她们俩在小说中占的篇幅相对多一点。
鲁小姐出生官宦之家,父亲是鲁编修(编修:明清时翰林院史官。)真正的八股文行家。鲁小姐家学渊源,自己“资性又高,记性又好”,“做出来的文章又理真法老,花团锦簇。”父女俩都恨,恨鲁小姐女儿身,不能参加科考,否则“几十个进士、状元都中来了。”
遇此人生憾事,能怎么办?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赘婿身上!可惜包办婚姻,婚前二人互相都不了解,鲁编修看好的女婿,虽然祖父曾经官居太守,可祖父却并没有教育儿孙执念于科举考试,蘧公孙只愿意当名士,不屑考状元。鲁编修气得要重娶小老婆生个小号来练,最终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久一命呜呼。鲁小姐希望破灭,大号练废也只能重开小号,自己生个儿子从头练,985学历的鲁小姐嫁了一个野鸡大学肄业的老公,天天亲自鸡娃,像极了现代害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焦虑症妈妈们。
沈琼枝也出生于知识分子的家庭,他的父亲沈大年是贡生。沈琼枝本身能诗能文还擅长刺绣,在发现盐商(盐商乃当时土豪代名词)宋为富(为富不仁)是骗她当小妾后,她把宋家房间里值钱的东西卷巴卷巴不告而别,直奔南京寻找人生机遇去了。这是不是和鲁智深不满桃花山上打虎将李忠和小霸王周通的招待,直接将金银器具打包卷铺盖走人的行径差不多?两个押解她的官差想跟她要钱,她不仅一文不给,还来一招“四门斗里”把官差打个“仰八叉”,此等女侠,谁人敢惹?
相比于鲁小姐,显然沈琼枝才是文木老人的偏爱。沈琼枝是整本书中唯一有名有姓的女子。难怪吴敬梓对沈琼枝青眼有加,沈琼枝的特立独行就是女版的吴敬梓啊。
风流高会莫愁湖,谁堪为夫?
有人觉得杜少卿败光了家产,妻子跟着他受罪,那么小说中那么多达官贵人,风流名士,假如让一个女子一定要从中选一个做丈夫,谁是最佳人选呢?我还是坚持认为嫁人当嫁杜少卿。此外庄绍光也可以考虑。
——自立自强
而今社会,女人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钱能挣,架能打,车能开,面包自己挣,嫁人不再是为了谋一张长期饭票,嫁与不嫁全凭自己的心意,人人都可活成沈琼枝。
美哉!
2023年1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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