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桂。

秋分的第一天，是个雨天。归家途中，大雨淋漓，忽闻幽香浮动，是那熟悉的甜甜桂花。登时在大雨中立住，寻那香自来处。一株金桂正倚着围栏将枝桠擎至眼前。墙里满院收不住十里秋香，偏把这秋色示于墙外行人。

这香的蛊惑不忍拒绝，情不自禁伸手折桂。花开堪折，只需取。脑中浮出“暗香浮动”“暗夜幽闻香”的字句。雨因此可爱，心生窃喜，顿觉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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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是浪漫的。月中有桂树，嫦娥怀抱玉兔淡然出尘于摇曳桂影之下，明媚动人。中秋来时，月华如水，秋便从月亮上的第一片叶子上投射到人间。桂花一开，真有点秋的味道了。

秋该是散淡的。在晴日的秋光下对弈，棋盘上敌我正激烈拼杀，弈者也能有心思捋一捋下巴。我看那下巴，像是群山挤压出的褶皱，胡髭就稀拉拉点缀在那里。夕阳照见胡茬的银色光芒，落在棋子上，剪影拉得老长。桂花树下，有人在摘一些桂花入篮，想必是晒桂花茶，蒸桂花糕。桂花糕有一个浪漫的透着清凉的名字——广寒糕，是古时每到秋季科举考试，应试者蒸糕相送，取广寒高中之意。读文言古书时，知晓蟾宫折桂的由来，觉得甚妙。桂花一开，人间颜色皆换，改头换面，若能攀折到月宫的桂花，非一般人也。因为那些满腹经纶的举人们亦实在当之无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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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在秋天，浮躁的心似乎冷静下来，变得敏感，于是有种种思绪繁衍。前两天，听蒋勋先生讲到说在欧洲求学时候他的巴黎大学的教授不与他谈论文，每次总带他去吃饭，与他分享哪里的红酒比较好喝，一瓶酒拿出来一定要检查软木塞上的烫漆，哪一年份什么地区的酒；用视觉去看里面有没有沉淀物，接下来倒一点点在杯子里，感觉它色彩上的变化，拿到鼻子底下让你的鼻子去感受它的气味有多么好，舌尖的甜舌两侧的酸到舌根的苦涩的味道，让它完全经验到，这个时候，才决定这个红酒是否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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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要学很多东西，感官打开，我们感受到的愈加丰富。我不知道现今生活在城市中的人们，是否还能听见一片叶子落下的声音，更别提一瓣碎碎的桂花微风中飘洒的寂静了。

古希腊有一个关于太阳神的美丽传说与桂有关，欧洲人后来以桂为光荣、荣誉的象征，会把月桂树叶编成冠冕，奉给英雄和诗人，“夺得桂冠”才有了成功的意义。我想，能把桂花的落体察得细致不过，应也是生活的强者。还能为了什么，又有更多比安适更曼妙吗？

一枝桂，平分物我两色。折桂相送，两不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