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陈锦铭和邱涵用光了武侠小说的各种辞藻，来形容和黑影的正面交锋，张启航偶尔补充一两句，江雨承全程只点头摇头，他被陆波压一下之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尹元亮的疑问还是聚集在江雨承是怎么和黑影交上手的，但江雨承的状况确实无法自己给他解释个明白，只好重新约个时间，下次再说。
随后尹元亮整理好这些口供，一并带回了警局。昨晚的行动总结会已经开完了，祁顺和云秋希也回到了专案组，就等他回来汇报了。
“头儿，你下手可真狠，骑士硬生生地被你给打断了两根肋骨啊！”
监控录像上，尹元亮目不转睛地望着黑影从背后打翻江雨承的那一幕，只见黑影高高举起了手，重重落在江雨承的背上，这只是眨眼的功夫，江雨承马上就倒下了。
“他那伤是振洋打伤的，和我可没关系。”祁顺说着，把监控录像倒回到前面，加百列和骑士交手的那一段，“我还以为，他多年没练手，射击和搏斗多少都会退步，现在看来，他不仅没有，反而更强了。”
录像中加百列已经将骑士拖翻到了地上，紧接着膝头重重地撑在了他的胸口上，隔着屏幕几乎都能听见“咔嚓”一声。
“我的妈呀，他们俩可是天天面对面的同学啊！”尹元亮不禁揉揉自己的心口说道，“这个江雨承就算了，他不知道对手是谁，可是……洋哥太狠了，他这样下手真的太狠了……”
“他暂时没有确凿的证据，否则，他肯定会要了江雨承的命，就和严松一样。但是，这次他没痛下杀手，再往后他也就不能去动手了，因为如果江雨承被揭穿了，他也就暴露了。”祁顺在云秋希的旁边坐下来，翻看着刚打印出来的资料，“江雨承的身世简单，家庭成分也不复杂，他的父亲还是国家公务员呢，母亲就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江雨承的学习成绩很好，一路都是好学生，没有违纪记录，更没有其他的不良记录，怎么看都是乖儿子好学生的模样。你我都见过他，那时候我根本没觉得他身手会这么好。”
云秋希立马接着说道，“他也就是吃了点身高的亏，如果不是因为振洋比他高，估计他俩也就是个平手。”
“在我的印象中，好学生不都应该是文质彬彬，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类型么？江雨承这长相放古代就该是个文弱书生，他怎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头儿？”尹元亮继续说，“洋哥竟然都才以身高来取胜！”
云秋希笑了，纠正道：“振洋虽然是射击冠军，他因为有旧伤，所以近身格斗一直是落后的。”
安静了半晌，尹元亮直接跳了起来：“那怎么就派了他去啊！”
祁顺摊了双手，摇摇头，“我是一直反对他去的，你知道。”
云秋希也点点头说，“他今天能开那一枪已经不错了。”
尹元亮有些不相信，望着祁顺盯了半天，然后说道，“刚才我看他状态还不错，和室友们交流也挺顺畅的。”
祁顺叹了口气，伸伸懒腰，“好了，继续干活儿，现当下我们的任务是，查出江雨承的的真实身份来！”
从当初尹元亮窃听到的那些资料看，“骑士”是不会向“海神”提供任何情报的，他的存在不是为了刺探机密，而是为了暗杀“天使”。
正是由于骑士和海神不会直接联系，所以他们无法从网络中去获取骑士的其他信息，仅仅只能靠窃听到的对话内容来分析可能是谁。江雨承在半途拦截加百列的情报，坐实了他肯定是间谍的身份，但却不能肯定他就是“骑士”，更不能肯定他就是三年前那场行动中打伤李海的狙击手。
那么该怎么处理他？这令祁顺犯了难。
第二天，根据约定的时间，祁顺和尹元亮再次来到医院，准备以了解情况的名义，再次接触江雨承。刚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一个女人的声音就从虚掩的门缝里传了出来，听上去感觉像是老师正在训学生。
是的，何霜正在训学生：
“怎么又是你们四个？马上都要当老师的人了，怎么到处惹是生非的？啊，不，不是你们惹是生非，是你们到处去碰这些是非！这对你们的影响是很不好的！就拿你来说吧，江雨承，你的答辩已经通过了，下周你就要试讲课了，你这幅模样怎么去？坐轮椅去吗？还是拄个拐杖去？自己要为人师表，为人师表，为人师表！重要的话要说三遍！结果自己都是一群长不大的孩子！还有你，张启航，三十几岁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不要以为自己已经签三方协议就有万全的保障，你的试用期才刚开始，作为老师有损学校形象是会被劝退的，我们作为系主任当然希望你这样的优秀人才能够留下来，但不代表可以容忍你带头胡闹！还有你，陈锦铭，这里面就属你最孩子气，还去追什么星！你是老师，老师，是楷模！难道你教给学生的就是带着他们去追星吗？还有陆波，元旦假期一过就该你试讲课了，你不回去准备教案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
然后陆波和陈锦铭就灰溜溜地出来了，一开门刚好碰上门口俩警察，只见两人为了转移话题，赶紧齐声高喊：“祁警官好！尹警官好！”
这的确是很好的转移话题方式，就连病房里的伤病员张启航都赶紧站了起来，终于成功转移了老师的注意力。
祁顺走进了病房，拿出自己的警官证晃了一下，“你好，我是重案组负责人祁顺，来了解情况的。”
江雨承努力想坐起来，张启航示意叫他别动，然后来到床头，将床摇起来，让他斜靠着方便交流。
“警察同志你好，这四个是我的学生，我也是今天早上听说了才赶过来的，”何霜解释道，“我本来以为，我的学生只是在昨天的踩踏事件中受了伤，我想不到他们居然参与了斗殴！而且，他们还是马上要为人师表的老师！”
“这个……我们需要帮他们解释一下。”尹元亮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情况的，而不是说什么打架斗殴的。他们都和歹徒有正面交锋，算得上是见义勇为了，所以，老师放心，老师放心！”
“见……义勇为？”何霜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再回头看看病房里两个伤病员，“一个书呆子，一个靠卖萌为生，你给我说他俩见义勇为？”
“真的真的！”尹元亮上前一步，恭敬地扶了何霜坐下来，就像学生对待自己老师一样，“有监控为证呢，他们可是一心要去阻拦歹徒的好市民！”
“好市民？”何霜重述了一遍，大概是觉得这个称呼有点不妥。
确实有点不妥，祁顺轻轻在尹元亮的背后咳了两声，不过后者好像根本没听见。
“对，好市民，”尹元亮丝毫未察觉自己的形容有不妥，还补充道，“社会主义好市民！”
连张启航和江雨承都听得好笑，祁顺只好把尹元亮拉开，问道：“谁是江雨承？”
问题一出，江雨承再次下意识想要坐起来，可胸前伤筋动骨扯着痛，根本爬不起来。张启航见状，拿了两个枕头垫在他背后，这才勉强坐了起来。
“我。”他的声音很轻，受伤之后变得有气无力的。
“需要我这个无关人员回避吗？”何霜突然问道。
祁顺摆了摆手，站在了两张病床的中间。刚给江雨承垫了枕头的张启航也回到了自己的病床边上，坐下。
“你们俩谁先和歹徒交上手的？”祁顺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问道。
沉默时刻，张启航和江雨承对望了一下，开口说道，“其实我们谁也说不清，当时我们也没在一起。”这时候，他又回头看了江雨承一眼，问道，“我们碰到你的时候，你和黑衣人交手多久了？”
江雨承闭眼沉思了半晌，轻声回答，“我记不太清了，可能有十几分钟，或者更长。”
祁顺又问：“你和黑衣人是怎么碰上的？”
江雨承：“我当时是去找老张，”说着，他回头望着张启航，“我有给你打电话，可是你的电话没有人接。”
张启航似乎这才记起自己的手机，反手拿了搭在床那边的外套来，伸手去摸衣袋里的手机，却空空如也。他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裤袋，还是没有。
“完了，我手机丢了！”他自言自语道，“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
江雨承接着说：“我打了几次电话，后来人太多了，我就抄了小路准备回去找陈锦铭他们，哪知道，我就碰到了那个黑衣人。”
这时候，尹元亮问道：“你还记得住大概时间吗？”
江雨承：“我是在在烟火演出开始之后离开摩天轮去找老张的，因为当时烟火的爆炸声太响，我喊救命都没有人听见。”
尹元亮查了一下监控录像，然后向祁顺摇了摇头，“那段时间的监控恰好被黑掉了。”
祁顺：“监控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尹元亮：“十二点五十左右，外面早就乱了。”
摄像头的位置是小巷的入口处，可以看到小巷外混乱的人群，五分多钟过去后，三个人影挤出人群，跌跌撞撞走进小巷，光线很暗，只隐约能认出是张启航、陈锦铭和邱涵。在画面靠右下方的位置，也就是小巷更深处，则是一团漆黑，不认真看，根本看不出来有人——直到画面里的三个人发现他，尤其是陈锦铭还准备上前去扶他的时候，才勉强看出那团漆黑中有人影。
但是很快，人影就倒地了。画面中的张启航用很快的速度将邱涵和陈锦铭推到了身后，然后挡在了前面。
“你当时在做什么？”看了半天的何霜不禁问道。
“黑衣人来了。”祁顺伸手指了一下，黑暗中看不清那个黑衣人的影子，只看得到张启航伸出了双手好像是想要去挡住对方，但是黑影以很快的速度将他撂翻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前方的人群，消失了。
接下来的画面尹元亮用快进方式播放的，大概就是医生和警察来了，把四人送上了救护车。
在这个录像中，几乎看不出来有江雨承，哪怕是最后抬上救护车的，也根本看不清楚脸和身材。
“不过，因为这有当事人的描述，所以，我们警方才敢肯定是江雨承同学无疑。不过我们的疑问在于，你为什么会去走那条小路，那是酒店用来运送垃圾的小路，平时人很少，晚上的灯光也很暗，为什么你会去那里？”
祁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尹元亮也点点头。
“我去烧烤摊找了老张，但是没有找到，于是我准备往回走，当时路上的人很多，”江雨承回忆道，“大多数人走的方向和我是相反的，所以我选择了走小路，人少。”
祁顺：“你还记得具体时间吗？”
江雨承摇头。“我当时走得很快，对方应该是在跑。巷子里太黑，他穿的又是黑衣服，我们迎面撞上的……”说着，江雨承感觉浑身抖了一下，“他大概也没料到巷子里有人，拿起刀就砍过来了，我这么挡了一下，右手就是这样被砍的。”
他右手上的刀伤很深，缝了几十针。“然后我就被他膝盖顶翻在了地上，就……”
正说着，祁顺的电话响了，打断了江雨承的描述，他说了声不好意思，低头接起了电话。尹元亮把监控录像暂停了，收起了平板电脑。
“喂，是我……欧佳佳？谁啊？”
在祁顺的对白中出现了欧佳佳的名字，尹元亮脑袋一抬，回头望着他。同时，病床上的江雨承也抬头了，双眼直愣愣地望着祁顺。
只有张启航没抬头，乖乖地做医生教他的康复操。
祁顺挂了电话，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尹元亮说：“我得去游乐园的酒店一趟，有个叫欧佳佳的女演员死了。”
尹元亮下巴瞬间掉了下来，“哈？”
“命案，有人报的警。”
“不是！”尹元亮赶紧拖住了祁顺，“美女的命案我去，你留下来。”
只见祁顺的手差点就照他脑袋拍下去了，尹元亮赶紧抱头逃跑，只留下了一屋子的人。
“欧佳佳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江雨承不禁开口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祁顺说。
这时候，做操的张启航突然回过头来，望着病床上的江雨承，大声地说了一句：“她死了团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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