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的等待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唱歌会跑调，不识五线谱，却也常常被美妙音乐陶醉。一直以为，以音乐为职业的人一定是有音乐天赋的人，但音乐离我这样不懂音乐的人并不遥远。成为音乐家的人家毕竟是少数，没有音乐细胞的人却可以培养自己的艺术修养以享受作为一个欣赏者的乐趣。

有月光的静夜，独自听柴可夫斯基的《悲怆》第六交响乐会嗓子发紧；周末有阳光的午后，一边做家里清洁一边听甲壳虫乐队《挪威的森林》，会舞动手里的笤帚。音乐的魅力究竟有多大？一遍又一遍听帕尔哈提嘶哑的声音在“中国好声音”演唱《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每听一遍都会泪流满面，这是唱给他天堂的哥哥。惟有渗透灵魂的音乐才让人难忘，如今再听，依然会流泪。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流行歌曲，曾以为那就是音乐的全部。喜欢流行音乐，有时因为旋律，有时因为歌词。年轻时，很容易被某一首歌打动，只因某一句歌词契合当时的心境或被某一旋律勾起某段回忆，然后陷入深深的悲伤中。那时，我们紧跟苏芮的《跟着感觉走》、徘徊于童安格的《让生命在等候》、期盼着齐秦的《外面的世界》。

      喜欢听伤感的音乐，以为爱情就是生命的全部。而今回望，那是青葱岁月的忧愁，误将孤单当孤独。甲壳虫乐队还是从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中知道，他们流行时，我没听过，找来甲壳虫乐队《挪威的森林》反复听，也因此喜欢伍佰那首《挪威的森林》，那是青春的记忆，点燃生命的激情，更因渐行渐远的青春让我慢慢懂得孤独。这是唯一不是因年轻而喜欢的一首流行歌曲。九十年代的流行歌曲永驻于我青春的记忆，现在听到那些歌曲还会感动，却没有感伤。岁月把它们一点一点、一层一层融入生命，是我心中永远的流行音乐。

    初次打动我的旋律是小提琴演奏的《梁祝》。那时家里还有留声机，听父亲收藏的民乐唱片，《二泉映月》《高山流水》……电影插曲《佐罗》《音乐之声》《叶塞尼亚》……世界名曲《孤独的牧羊人》《一路平安》……后来留声机被录音机取代，唱片被磁带代替，锁在黑胶唱片里的音乐印在我的记忆深处，每一次翻启也如盛日。

初次想走近西方古典音乐是语文课文《月光曲》，记得书中还有一幅插图。月光温柔印在姑娘身上，贝多芬坐在钢琴边深情演奏。《月光奏鸣曲》多美妙的名字，那是一首什么样的曲子？流泻出怎样的月光？他一生都在寻觅爱人，在孤独中爱着，那是写给爱慕的女子朱丽叶。听贝多芬，年轻时完全体会不到澎湃的生命激情与痛苦的悲悯。

木心先生在给陈丹青他们讲授文学课时说，“自己没有悲哀过的人，不会为别人悲哀，可见欣赏艺术必得有亲身的经历。但在惨遭迫害，死去活来，事后在钢琴上弹贝多芬，突然懂了，不仅懂了，而且奇怪贝多芬的遭遇与自己完全不同，何以他的悲痛与我如此共鸣？”那是木心先生穿透艺术品读懂了里面的悲哀！先生认为艺术最伟大，能从贝多芬、 勃拉姆斯那随时听到哲学。这又应证了先生所说，欣赏艺术是要有本钱的。听勃拉姆斯只想感受树上春树的小资情调，那里听得懂。恰如木心先生所说，一上来就听勃拉姆斯第一交响乐，你会淹死。一开始听《圣母颂》《军队进行曲》，很好。这些乐曲我都没好好听过，相当给不懂音乐的我开了一个菜单。

读文学作品也一样，有一个由浅入深的过程。巴赫的音乐轻柔淡远，宁静惬意，平和旋律下蕴藏的细细悲哀与感伤只能用生命去感悟，其实未知巴赫其名已听过他的乐曲。他们的作品肯定与自己的故事有关，大凡命运多舛。贝多芬总是错爱，一生追寻真爱却终身未婚，巴赫虽有两任妻子，但婚姻生活幸福，贫困的生活让他的音乐远离俗世，是一种超凡脱俗的淡远。他们的音乐，抑或当有了人生阅历，生命沉淀下来，往内走时方能听懂一二吧。

古典音乐经久不衰，伟大的音乐家皆有丰富的情感与悲天悯人的情怀，欣赏音乐同样需要一颗懂得悲悯的心，与个人的音乐知识、歌唱技巧无关。为什么在“中国好声音”中让导师转身的，并不都是歌唱技巧娴熟的好声音，而是投入真情实感，尤其是融入灵魂的好声音，譬如帕尔哈提。

    年轻时喜欢流行歌曲，也如轻喜欢读情节曲折的小说，借歌词、情节解读生活，寻求慰藉。有的是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岁月带走的不仅是青春的容颜，还有年轻时非黑即白、非善即恶的待人处世。生活远比歌词、小说情节更复杂，当你不再年轻时，才会读到故事中的哲理，听到音乐里的哲学，所有的欢乐与悲哀、无奈与辛酸皆融入生命。

张爱玲说：“一切的音乐都是悲哀的”，悲即美，拨动心弦的还是渗透“悲”的音乐；悲即力，激励人心的音乐最能打动人。

在多悲的人生中，在音乐里感知真实的生命，寻求短暂的喜悦。那些音乐一直静静等候，等待某一天与你相遇；现在的擦肩而过不等于将来不再重逢，再度重逢才懂得珍惜，谁说与某一首乐曲相逢不是缘？甚至可成为朋友、知已。我渴盼与这样的音乐相遇，或许它会不期而至，默默打开你的心扉，因为它已静静等待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