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小学的时候,除了记住老师教的几个拼音和汉字,也记住了每年农历二月十九集上逢会,唱大戏。
那时间没啥娱乐节目,全村人就是看每年的大戏了。农历二月十九逢会,是集上的老庙会,每年都有,年年不落。
唱戏前一天要大搭戏台子,每次都有辆拖拉机,把搭戏台的家伙什拉来,先撂在地上,然后集上问事的,戏班里唱戏的,打杂的就开始忙活开了。(我们集上的二月十九会,每年都把戏台搭在老面粉厂前的空地上。那里足够宽阔,因为那里有一条那个年代相对敞亮的南北通透的没有铺柏油的公路,一头连接老商永路,一头连着村里子,小摊小贩可以在路边尽情施展。)栽桩的,搭架的,固定的,接音箱的,拉篷布的,忙活大半个下午,戏台基本就搭好了。然后工作人员再仔细检查,在戏台蹦蹦,看看绳索拴牢固没,板子铺展了没,而后调试音响设备,看能正常发音不,能扩音不。一切正常后,大人们都去吃饭休息了,剩下的就是我们孩子的天下了。其实我们下午早早就放了学,一直在附近踅摸,看着大人忙碌,看他们忙完一撤,我们立马登场,顺着栽的木桩爬上戏台,在上面蹦啊,跳啊,唱啊,一个劲的疯闹,不到天黑是走不了的。
第二天开始唱戏,那时间听戏的人尤其的多,不光老年人,年轻人也听。我们小学生,早早放了学,也都扎进会场,背着书包,挤进人群,俩眼四处撒莫,看看能否看到自己的父母,或者爷爷奶奶不,要点钱花啊。要到钱后我们就开始撒欢了,来回在人群中穿梭,然后跑上那条南北路,那路两旁全是做生意的,有吃的,有玩的,糖豆,泡泡糖,江米团,汽水,气球,溜溜蛋,还有包子棚,卖油条的,炸糖糕的,应有尽有。那时候一般大人只给几毛钱。我最爱吃江米团,一毛钱一个,吃完两个,再买个一毛钱的汽水一喝,齐了,半饱了,和小伙伴在会场四处游荡,看人家玩儿,用气枪打气球的,打把势卖艺的,去牲口行,看牛经纪卖牲口,就是玩儿,快杀戏的时候,就又挤进已经散开的人群里,找自家的大人,帮他们搬板凳回家,大人一感动兴许还给破天荒的给买几个煎包拉拉馋。那也是有的。
前两天是垫戏,二月十九是正戏,上午戏唱到一半会首就上台对着喇叭筒子“喂,喂”是要讲几句的,无非是感谢村干部,感谢演员,感谢观众的一套客套词儿,完了代表村里给剧团送礼,半扇猪肉,一竿子粉条,都用红纸包上,还有用红纸包的小礼,让剧团收下,然后放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炸的戏台子底下一片红,以示喜庆,也算正会开始了。
大戏一般唱五天戏,前四天两场,中午一场,晚上一场,最后一天只唱中午一场,一结束就拆戏台走人了。
那个时候,我们小学生还真没谁仔细听过戏呢,只是好奇的跑去后台,看演员们怎么化妆,怎么穿戏服,怎么对戏词。那个时候演员只要谁的嗓门高,唱的声音大,唱的清亮,我们就觉得谁唱的好,那时候也知道白脸的奸贼,黑脸的老包,哭哭啼啼的秦香莲,当然听多了也记住那么几出戏,什么辕门斩子,秦香莲吊孝,刘墉下南京,大祭桩等等,至于那些个戏的细节都是奶奶讲给我听的,她是个老戏迷,每场都到,都是听到杀戏才走。我去会场很多时候都是冲奶奶去的,每次开戏后她都掏出手帕,打开,把里面珍藏了好久的毛毛钱给我,让我买啥吃,她则坐在小板凳上,津津有味的听戏。可惜我小学还没毕业呢,奶奶得心肌梗塞就撒手而去了,那是刚听完二月十九会不久吧。自那以后,会场搬到了西大队诊所前的空地上了,我也很少去了。只是放学的时候在那路过,却再也没有停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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