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梦工厂逝华年

作者: 文心雕玉 | 来源:发表于2021-01-11 20:43 被阅读0次

        冬天太阳温暖耀眼的时候,河堤上,滨江公园里到处看得到走动的老人,一位老人戴着鸭舌帽,让我想起了去世多年的父亲,父亲秃顶、戴眼镜和鸭舌帽、穿中山装是那个时代中年人的流行的打扮;一位路过的驼背男老人在老伴搀扶下听播放器里的《共产儿童团之歌》,很老的歌曲,一下子把我的思绪拉回到童年的工厂。

        汉江边一个三线工厂是我成长的地方,那是个山沟沟里建设成的工厂,方圆几十里的山区、厂房、生活区就是我们的童年乐园。

      那时候的冬天经常下雪,雪还很大,工厂厂房、生活区的房子根据山区地形建得高高低低,星星点点,生活区有一条二十几米的长坡,每到下雪成冰时,小孩子们拿着木板把它当成天然的滑梯,滑呀滑,打雪仗,堆雪人,双手小脸冻的通红也笑得开心。

        快过年的时候,大人们忙着腌鱼腌肉做菜,煎炒烹炸的,孩子们一闻到油锅味儿就知道春节快到了,妈妈给准备了过年的新衣,还给了过年的零化钱,除夕夜小伙伴们拿出各种各样的烟火爆竹尽情的放啊,比一比谁家的烟花更璀璨夜空,还不过瘾的话寒假里一手拿着烟头一手点着小红鞭往空中扔:"啪"的听响,一个接一个的扔,不眼尖手快很容易炸着手,可是不怕,小孩们永远讨厌无聊追求快乐,也许就是无聊的快乐……

      正月十五是闹花灯的时候,工会把各家的孩子们组织起来,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灯笼,有花鸟鱼虫、飞禽走兽的形状,大家排成队嬉闹着沿着工厂生活区的大路小路穿行,好象要把节日的喜庆带给经过的每一个家庭,那些在黑夜里闪烁着、转动着的灯笼和天上的星辰一样照亮了孩子们寂寞的童年。

        每天,我们上学要经过厂区,一个又一个加工车间是干什么的我们并不知道,可是我们知道哪些车间外的废品堆里可以找到玩具,哪些车间的墙上屋檐下有麻雀做窝,路上遇到什么可以钻进去的大设备准得当成"躲猫猫"的地方,偶尔趁大人休息进到一个车间里,那些冷冰冰的车床机器上有股机油味散发出来,有时偷偷地拧下一个机床把手的圆球套在小棍上,敲在小伙伴头上生疼……那些橡皮的边角料可以用来做弹弓子弹,而且取之不竭,青春期的时候,找一个产品零件铁条,偷偷地打开砂轮机,打一把小刀放在身上耀武扬威,往往被大人收了用去挖菜种花用。

        放学了,我和同学们在工厂的厂房后面找个平坦的水泥地,大家写着作业,在泥土和野花的芬芳里互相学习,纯洁的友谊一如蓝天白云。有时候,我一个人静静地爬在厂区大道旁的一个屋顶,我爸妈就在不远的车间,他们的车间是电镀车间,酸碱的气味特冲鼻子,还有一个部队里转业的车间主任,我如果去了,他一来,阿姨们就要把我藏在更衣柜里不准出来。

      我妈有时上班也把我带在身边,我爸是车间里的工程师,他总在车间最里面画图设计,他们的车间里是一个又一个槽子,里面翻滚着酸碱液体,冒着刺鼻的气味儿,产品从那里面出来就镀上了一层漂亮的外衣,我妈她们每天都要拎上千斤的产品进去,最开心的是她带我送产品到对面二楼的车间,要坐一个工业电梯,一按电钮,电梯升上去了,当时那个好奇不亚于今天看了场007特工冒险的故事,因为厂里只有这一台电梯,坐了一次还想做,而且电梯上去后应该是总装车间,所有的产品最后定型的地方,那个车间里车床干净,阿姨们好象也特别漂亮,我在里面晃了一圈,羞愧又慌张地离开,长大后再也没进去过,可是多年后我还是记得它,记得那些形状怪怪的产品。

      后来,我长大了,一度想离开这个地方,嫌她偏僻闭塞,我想到上海,北京或者苏杭,后来我也去过一些地方,渐渐地又回到了故乡,虽然那个工厂经改制变革后人去楼空,想起往事,感念工厂给了我一个温暖的童年。那是人生之梦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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