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创世与灭世的故事，用三个视角来展示一个宏大的图景。八鸣山的视角主要是这个灭世与创世交错的圣地：大岳役横跨四千年的历史，每一章节都是完整的一幕戏剧。潼渊戒生的视角是八鸣山最重要的一位主人公的成长经历。第三个视角是浮世的视角，一幕世家与各方势力交错的宏大世界。

潼渊戒生 · 雪湖峰（六）

—— 百里卓川

“你又在转着弯儿的骂我们笨！”我的背后传来了一个尖细的男孩子的声音，我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左潘然，这个不到八岁的小男孩儿身边还聚集了别的孩子，在我和司徒裕开始长篇大论的时候，这群喜欢凑热闹的人类，就陆陆续续的聚集了过来，到我和司徒裕坐在外堂的桌子旁时，这些平时她的好朋友，就已经听说书一样围拢到了四周。

“是呀……”柔声柔气的小女孩是九岁的百里默，“戒生你不是自己都说过吗？可能人类的资质并不适合深研仙法嘛……”

“对啊！”虎声虎气的是年龄最大的盛佑明，这个十一岁的小男孩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的像个半大的成人了，“我们为什么不把我们最擅长的武技露一手给他看？”

“好！”司徒裕最后一个说话，她的脸上因为这个主意兴奋的升起了红晕，“走，我们去演武场……不对，这里没有演武场，那就去学馆外的操场！”

于是，一群人类的小孩儿，簇拥这我这个神族的童子，熙熙攘攘的又回到了学馆外的操场上，商量着怎么给我演示他们拿手的技艺。

鉴于他们仙法的拙劣，说实在的，起初我并没有什么兴趣，实在是即将入夜的黄昏没什么事情可做，学馆已经人去楼空，馆外的这片草地，是主峰下层里难得的几处宽阔的平整地，一行人来这个这时候没什么人的地方溜达溜达，也算是个不错的消遣。

那群人类的孩子商量了半天，到这个时候倒都有些扭捏了起来，最后还是司徒裕大方的走出来，给我演示起所谓的武技。

司徒裕站在草地中央，整了整衣冠，便摆起了姿势。

“武技之本，在于身如行水，气如走马，过百关，通千络，才是力透山河！”

司徒裕口中念念有词，轻轻的舞动着自己的四肢，起初我随意的看着，可过不了几个呼吸就瞪大眼睛，完全被吸引了进去！

明明只是个小女孩，明明只是并不强壮的四肢，比划之间竟隐隐有风雷之势，这并不像仙法，用元气催法诀，引动风走雷鸣，而是一种内在的气势，让人觉得她的舞动就是风，她的击打便是雷！

司徒裕就这令我瞠目的舞动着四肢，在猎猎风声中，把我还不明白的力量越聚越多，直到最关键的时刻来临，她的动作陡然一顿，沉膝含胸，跃到半空，在最高点稍稍停顿，便如流星般砸了下来。

“轰！”一声雷鸣，地面上便尘土飞扬，不免让人遮脸闭目。

“哎呀！一时兴起竟然使过了力！”司徒裕颇为懊悔的声音从渐渐散去的烟尘里飘出来，“明天怎么交代啊！”

我循声望去，只见司徒裕在烟尘里好像矮了一截，一脸懊丧的表情正盯着地面看，等走进一些，才明白她正站在一处刚刚出现的有五六步宽的一处凹坑里，深度竟然有她一半的身高。

“这是你刚才掉下来砸的？”我吃惊的看了看四周，凹坑周围的草地被飞溅的沙石染成了斑斑灰褐，就好像真的被雷击了一般。

“什么掉下来砸的！”司徒裕愤愤的说道，“这是我们司徒家的武技：引雷掌的威力，我能发挥的还不到一成！”

“怎么样？戒生，开眼了吧？”左潘然说着话，便和其他的孩子慢慢的也从散去的烟尘里凑拢过来，他们看着我吃惊的表情得意的都笑起来。

“有趣！有趣！”终于找到有趣的事情了，我的心里乐开了花，“还有什么更有趣的能让我瞧瞧嘛？”

我平时大多时候都是一副慵懒的，漠不关心的神色，难得见到我对他们如此感兴趣，大家不仅来了劲头，商量着还要给我看什么精彩的东西。

“武技的流派本就繁杂，一时要是给你这种门外汉都展示出来，恐怕你也看不懂！”

司徒裕得意扬扬的说着，我心里暗暗地窃笑，终于让她感觉自己要比我聪明了，这幻觉先不给她打破，好让这群人类的孩子更好的给我展示一下我不知道的这些技艺。

“所以，我觉得就再让赫连樱珠给你演示一下她家的独门绝技就够了，那也算是武技里非常独特的一种流派：幻武同体。”

司徒裕说着，便推着赫连樱珠往另一处还完好的草坪上走去，这个人类女孩儿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平时连话都很少说，非常认生。但却非常崇拜司徒裕，这种场合，要不是司徒裕的提议，恐怕她是绝不会站到众人的面前给我演什么‘幻武同体’的。

赫连樱珠扭捏的站在众人面前，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便也舞动起了自己的身姿。

起初和司徒裕的动作很像——当然，我估计是因为我这种外行看不出来它们的细微区别——可紧跟着气氛便南辕北辙。

如果说司徒裕的‘引雷掌’真的就像风雷，那赫连樱珠的身手就可以比作细雨，起手投足之间连绵无隙，动作迅捷却又温润，无声无息之间，只见一片绵延的叠影，让我眼花缭乱的已经分不清哪个是影子，哪个是真身。

接着，那些影子四散的飞动起来，就好像突然间有十几个人，从司徒樱珠所站的叠影里蜂拥而出，若隐若现的朝我扑了过来！

我当然知道赫连樱珠不会伤害我，可不知为什么当那十几个不知是人还是人影的东西迎面而来的时候，恐惧不由自主的涌上了心头。

那些人影倏然间变成了望神堂里的“长枪”，而它们的主人，有着一堆血色眼珠的恐蛛，好像就要从叠影的虚幻中慢慢的爬出来了！

“停！”司徒裕的声音打断了这些幻影，一眨眼所有的影像不见了踪迹，一张因为剧烈运动而布满细汗的，赫连樱珠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好险……，我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如果再晚一点，我手上的水缚.涸泽的法诀可能就要发动了，万一要是伤了赫连樱珠，那可真是个天大的麻烦。

“怎么样？吓到了吧？”司徒裕走到我的跟前，像我做了一个鬼脸，“这是赫连家朝生暮死其中的一式，名叫‘伐心’，是一种将幻术和武技结合的独特武技，在攻击敌人的身体的时候，还可以扰乱他们的心神，这种流派就被称为‘幻武同体’。”

幻术……，我心里默默地想着，原来这众生界里除了仙法，还有这么多有趣的技艺，这个把月的无聊生活总算有些盼头了。

“能把这些交给我吗？”

“什么？”司徒裕有些吃惊。

“我是说你们的这些武技还有幻术，比如引雷掌，还有那个什么‘伐心’？”

“这可不行！”司徒裕看起来受惊不小，“这都是各家的绝学，拿来演示给你看，就已经够不守规矩的了，外传是绝对不行的！”

啊哈！这些我早猜到了！这就像潼渊族的水缚，就算不是天赋所限，能够外传别的神族，想来也不可能轻易去传给外人，我之所以这么问，只是想要让司徒裕这丫头，在我提出真正的需求的时候，不至于给我摆什么谱。

“真的不行？”我可怜兮兮的向四处打量，“都不行？”

理所当然的，所有的人都在拼命的摇着头。

“唉！”我伤心的叹了口气，胸口狠狠地，夸张的收缩了一下，“我本还想说帮你们提高一下仙法的学习，想来你们也能教我一些武技和幻术，结果……”

“你……终于愿意帮我们提高仙法了？”司徒裕的眼睛闪着光。

“我们不是朋友吗？”我的眼睛也跟着闪起光来，“难道朋友不是互相帮助的吗？”

“自然是……自然是……可是……”司徒裕难为的踌躇着，“作为家规，大家肯定都是不能交你各家的绝技的，但是我们可以交你武技的筑基之术，这是通学，没有什么门第之别，但是要是学好了，仍然是独当一面的，中洲不乏只学过通学的大侠，也照样是了不起的人物呢！”

我要的就是这个，最好让你们觉得亏欠了我，这样教我的时候，就会不遗余力了。

“好吧……”我看起来很不情愿的说着，“即便你们不能教我高级的武技，我也是会尽其所能的帮你们学习课本里的所有仙法的，包括中级的和高级的，我全都会尽其所能的教你们，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对了，还有幻术！”看着大家颇为愧疚的脸色，我强忍着笑意继续说道，“你们能教我的可不要藏着。”

“一定，一定！”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

“那就好……那我就帮着大家收拾收拾这草坪吧……”

“你有办法？”司徒裕的眼睛里又闪起了光。

“课本里不是写着吗？”

“课本？”

“中级课本里的复原之术！”

“中级课本？我们可是初级学班啊？”

“别说话，我来就是……”

“可是你怎么有中级课本的？你已经会中级课本的仙法了？没有老师教你怎么——”

“闭嘴！什么也不准说！要不然我就不帮你们修复草坪了！”

“哦……可是——”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