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艺术，是你觉得你应该喜欢。看“空山乐队”演出，就属于这一种。
“空山”并不火。
看完演出的感受是：不错啊。虽然没有特别印象深刻的旋律。
词比曲好。
散装的中国诗词，二两旋律，三分日常，打磨成一颗不肯风化的石头。
歌词的表达角度很新颖，看得出来是先有文字，再谱上旋律的。
比如《苏州河》，写贾宏声跳苏州河，一条弧线，一颗石头，再加上“爸爸，不要为我哭泣”的煽情元素，就有了锐利的痛感。
《你我暮年》，是古典主义的“当你老了”，像周建平那种用水墨画的现代日常。一壶茶，一杯酒的意象里，隔壁老张送来的鱼，你说清蒸吧，我说好的。因为经典是进不去了，退居日常吧，却又还有几分不甘，然这不甘也只能认了，你说清蒸吧，我说好的。日常里又带了书卷的香。这就是“文人民谣”的典型吧。
《末代皇帝》，词是别人写的，但风格还是蒋明这一路的。说溥仪干完了活，掏出一角钱，买了故宫的门票，回到自己的皇宫。他听到一千个仆人的声音，习惯性地摆摆手，别人却看不见他。他走到熟悉的地方找到自己的蛐蛐罐，最大最黑的那只蛐蛐跑出来，它也是最有故事的那只。
《时间简史》是最敏感，也最愤怒，或者说最有态度的一首，选了几个敏感或有代表意义的年份。现场不敢放歌词。
有好几首歌在现场听是想要落泪的，虽然并没有，包括：《苏州河》和《末代皇帝》。
感觉到主唱蒋明是文人，因为在每一首歌之前的道白里，非常简短的几句话，就能解说得很到位，所谓言简意赅，就见了功夫。
民谣的乐迷是一种可怕的存在，他们只允许自己的爱豆持续小众，一旦红了，可能会弃之而去。
当然，我不是说现场看到的那些粉丝。我留意到的，都是一些与蒋明同龄的姐姐——我猜蒋明是70后。
“空山”不火，我觉得还是不够极致，主要是旋律，没有那种撕裂灵魂的高亢。比如周云蓬的《中国孩子》，莫西子诗的《要死就死在你怀里》；也没有那种令人耳目一新的新鲜，比如叶蓓的《C小调雨后》，任素汐《我要》，作为国粹主义的中年男人，又没有阮，或笙，这种由玩乐器，玩摇滚走来的音乐质感。
当然，现场一把电吉他，一支箫（或口风琴），一座手鼓（以及电贝斯、风铃等），配器和旋律都在我的想象以及审美上。但唯其如此，也就没有脱出窠臼，所以说词比曲好。
这是一篇当时随手记下，准备日后补充的手记，但至今并没有补充。
我仔细想了一下那种感觉：有一种艺术，是你觉得你应该喜欢，但事实上你没有那么喜欢，原因是，你们是同频的，或同类的，他很努力，很认真，你们可以聊，但缺乏电光火石的激情。
像极了中年人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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