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家的礼物

钢琴家的礼物

一 楔子

记不清是第几次路过那间香水店，第几次拿起那瓶香水发呆，那个温柔的小姐姐每次都细心的帮她喷在手腕上，却从来不问她打算什么时候买。

起初味道只是寻常的蜜桔和佛手柑，却如精彩的故事一般渐入佳境，粉胡椒、小豆蔻、香根草依次出现，如同欢快的音符一样跳跃在空气中，光影迷离，那个才华横溢的钢琴诗人，就静静坐在那里，沉浸在音乐的魔力中。当他伸出双手时，整个人就开始发光，那是属于一个天才的光芒。

如果香水也有灵魂，一定是个惊才绝艳，流光溢彩的伟大灵魂。

她想亲手把这支香水放在钢琴上，听着他把那支《夜曲》轻轻的弹。

一曲终了，再告诉他，她爱他，一直都为他骄傲。

二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一次见面时，风里弥漫着柑橘和粉胡椒的味道，轻快又温柔。

他闭着眼睛靠在树上，阳光透过睫毛在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柔软的格子毛衣，雪白的衬衣领子，修长的手指在一本琴谱上轻轻的弹，像点着她听不到的音乐节拍。

好看的有点不太真实。

她开始懊恼于自己的平凡和胆怯，如果她足够美丽，也许有勇气上前问问他的电话号码，现在她却只能默默看看他，再悄悄逃走。

像是感觉到她的目光，那个男生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她。

时间蓦然停止，他问道：你用什么香水？很好闻。

她好像被吓呆了，眼睛睁的老大，结结巴巴地说：钢……钢琴诗人……

他笑了，眼睛弯出一个月牙般的弧度：“原来是肖邦啊……我也懂一点，要不要听我弹一支《夜曲》给你听？”

于是她迷迷糊糊随他去了琴房，再听他一支又一支弹肖邦的曲子，完全忘了自己才是那个想要去搭讪的人。

只有一个观众的演奏会结束了，他却弹起了生日快乐歌。

她的眼睛瞪的老大：“你怎么知道今天我过生日？”

这次轮到他惊讶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三 梦想与现实

多么美好的回忆。

后来，他们一起去吃了一个庆祝相识一天的小蛋糕，再后来，小蛋糕上的数字慢慢变成了365天，以及1825个相爱的日子。

离开象牙塔，梦想照进了现实，他在乐团做钢琴师，闲暇时间还要兼职，而她则找了份文员的工作，需要全力以赴才能在这个城市有立足之地。

她希望有天能够有自己的家，她和他的，还包括以后可能会到来的小宝贝，她甚至还梦到过一间小小的房子，有大大的玻璃窗，下午的阳光正好能照在客厅的地板上，温暖又明亮。

可惜，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大城市，这个小小心愿显得有些奢侈，为了这个梦想，她要打好几份工，做梦都在开源节流，连衣服都是前年的样式了。

不过，有情饮水饱，在每天晚上睡着前，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她都会觉得上天待自己不薄，不然一个呆呆的单细胞生物，怎样来吸引另一个美好到不真实的灵魂呢？

四 消失的钢琴

“请帮我把这瓶香水包起来吧！”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姐姐贴心的用漂亮的缎带给盒子打了个结，看起来喜气洋洋。走在大街上，她有点小小的期待。

他会不会送礼物给自己呢？最近他老是早出晚归，也许早就忘了吧。

路过蛋糕店，她又买了一个蛋糕，还想着，回家以后要把蛋糕和香水放在钢琴上面，看看他能不能第一时间发现。

那架漂亮的白色钢琴大概是他们唯一的奢侈品了，虽说它让狭小的出租屋空间更加逼仄，但同时也让生活有了点如梦如幻的感觉。

那是他攒了好几年的奖学金和打工收入买来的，爱若珍宝。

打开斗室简陋的大门，客厅竟然空旷起来，她发了半天呆，才明白，钢琴不见了。

她有点惊慌失措，想打个电话问问他。

电话响了一声又一声，却无人接听。

五 求婚

当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响起，她才多少回了点神。

“怎么了？不舒服？”他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的声音有点低落：“你回来了？我找不到你的钢琴了。”

他却笑的像个小孩子献宝一样，牵着她的手走到窗边：“我给你看样东西”。

黑暗中，他的声音有一点点缥缈和不真实：“今天我要做一件这辈子做过的最重要的事，不过在此之前，你先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他的声音：“好了，睁开吧。”

对面那栋灯火通明的大楼，有的窗户灯光已经熄灭了，有的窗户依然亮着，组成了歪歪扭扭的一组单词。

Marry me.

“亲爱的，生日快乐，希望你余生天天如此。”

转过身，他不知何时执着她的手，单膝跪在地上。

“亲爱的，我知道我不是个完美的人，但我一直在努力成为你完美的男朋友，以及未来完美的宝宝他爸，所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嫁给我好吗？”

六 余生请多多关照

她已经泪流满面，却在不由自主的点着头。

他把戒指轻轻套在她手上：“余生请多多关照。”

她点点头。

他长出一口气：“不枉门房老大爷和我一起挨家挨户求大家配合，我连喜糖都提前发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跪下不起来了。”

她破涕而笑。

“你看到那个句号了吗？”

“看到了。”

“那是我们未来的家。”

她讶然望着他。

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个房子，可惜我攒的钱差一点点，卖了钢琴才凑够首付。”

他又补充：“你放心，餐厅答应没人的时候我可以随便练琴。再说，我会努力把琴买回来的，还要开演奏会，在第一排给你留最好的位子。”

桀骜不驯的肖邦，也会为了爱情变得柔软。

她不再说话，只是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用手环住他的腰。

“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她说，心里却默默数着存折上的数字，想看看什么时候能把那架钢琴买回来。

他捏捏她握起来的小拳头：“不如我收到的礼物好。”

她觉得他的语气怪怪的，正想问他那是什么，转眼间，这个念头就消散在他温柔的吻里。

空气中静静流淌着香气，窗外那片marry me的灯火渐渐熄灭，只余一个句号依然亮着，那是终点，也是开始。

七 钢琴家的独白

那个女孩有双漂亮的眼睛，平时老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只有惊讶时眼睛会睁的大大的，好像受惊的小鹿。

我早想认识她，可是搭讪这件事，我实在不怎么擅长。

我记得以前有女孩来跟我搭讪，说过：“你好我可以借用你的手机吗？”或者“对不起我的脚扭到了……”再或者“你看起来很眼熟……”

无论哪一种，都会让我显得有点娘。

不过为了她，我愿意做我不擅长的事情。

可是好几次我看着她一副梦游般的表情从我身边走过，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那个纤细的背影就走远了。

这次我等在路旁，不知拗了几个造型，连后背都僵硬了，终于看到她慢慢走过来，给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风里飘来一阵淡淡的香气，柑橘味，还有温柔的粉胡椒，很适合她清新又呆萌的气质。

我发誓，那是我闻到过最好闻的味道。

而她，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