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

人间烟火

这几天忽然觉得身体和心理都处于一种很异常的状况，像患了重感冒一样，浑身无力，呵欠连连，眼泪也会不知不觉地流出来。

特别是右脚，䯘关节处肿胀一样的痛，像千斤重担在肩。腿部的力量不足以支撑身体的重力，时时就要坍塌下来似的，双手腕酸痛不说，一使劲就痛的要命。

晚上做的全是噩梦，梦醒颓废至极，精神好似要崩溃。举笔忘字，说话无词，坐卧不安，忐忑之中，我知道我病了，或者将要病了。

妻说，可能是活动太少、内心无以寄托，方才精神不宁，要我出去走走。

我哪也不想去，只愿呆在家中；呆在家中也是呆着，不看书不写字，不听歌不做家务，纯粹行尸走肉。

妻着急起来，强拉我去了菜市场。

今天去的菜市场其实是一条占道经营的路。以路为市的菜市场不是人间仙境，但充满人间烟火。

忙忙碌碌摆摊叫卖的小贩，花里胡哨品种繁多的货物，熙熙攘攘摩肩接蹱的行人，还有趁机乱蹿撒欢的小狗，甚至那位由木讷妇人推着轮椅、既无腿又无手用手臂夹着毛笔在路上写字的残疾人，一下子构成一幅鲜活得让人眼花缭乱的画。

这是任何画家也画不出来的画。

人间烟火

那位至少七十岁的老奶奶，坐在一把大伞下面，用几根木条支撑起几张木板钉成的简陋货柜里，零乱地摆着针头线脑；旁边打开的折叠桌上，摆着松紧线、拉链条。几个塑料筐和两根蛇皮口袋，又摆设成另外一个卖垫底、花生的摊子。

老人戴着眼镜，也不管有没有生意，四平八稳地坐在带靠背的椅子上，仿佛开了一间跨行业经营的集团公司，心安理得地摇着蒲扇，看着来来往往路过的行人，到底有谁可能成为她的顾客。

人间烟火

穿着过时连衫裙的妇人，一个盆子里装着几条活崩乱跳的鲫鱼鲤鱼，说是农村老家的堰塘涨水，这些鱼想要“逃跑”，被抓住了就带到城里来卖，是资格的“土鲫鱼”。

围观的人捞出一条鲫鱼来看，鱼鳞里确实透出金黄，而且鲫鱼强劲地左右扭转身体，本来是想验证妇人说话真伪的人，逮着鲫鱼的手再也不放下，连连叫唤着喊妇人称重、宰杀。

人们见妇人从随身背着的布包里，掏出电子弹簧称，一刹那更加坚信“这个卖鱼的不是专门做生意的”。确定了鲫鱼确实是“土鲫鱼 ”，不要钱一样蜂拥而上一抢而空，然后等着妇人称重、宰杀。

妇人一边笨拙地用刮瓜皮的小刀剖鱼，一边见缝插针地推销她刚从地里摘来的小丝瓜、小包心菜。

有人嫌她的瓜菜不但长得小，而且丑，她便马上停下手里的动作和人争论，让垂死的鱼再继续苦苦挣扎。人们见不得临死的鱼多受罪，更愿意相信妇人说的菜是原生态的，有虫眼长不大还丑是没有打农药，又像抢鱼一样买光了她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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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共享单车路过的少妇，听到路边上的吆喝，看一蛇皮口袋的新鲜核桃皮薄仁饱，便停下车来，躬身去拣拣挑挑。那卖核桃的壮年，剪着时髦的发型，嘴里吐出来的却是带彝腔的普通话。

少妇一手撑车，一手捡核桃，彝族壮年男子牵着口袋，脸上显出和他体型极不相称的耐心。

人间烟火

卖花内裤的男人，一看就是饱经风霜。几个易收易放的简易货架，标榜各式各样的花内裤不但物廉价美，而且质量上乘。

赶街来的当家女人，算计着男人的四角裤早破了个洞，商场超市里一条内裤的价钱要买十斤猪肉，今天在这里碰到相因，无论如何也要多买几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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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海带、绿豆、白果、木耳的汉子，干脆席地设摊，管他红布条白口袋，打开摊在地上，摆货开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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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主男女老少都有，货物琳琅满目，生意不分大小，挣钱不管多少，全都是一片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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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被这些人物、被这些场境激励起来，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就是无病呻吟。面对生活的艰辛，无手无脚的残疾人没有残废，用手臂夹住的笔写出来的“祝好人一生平安，愿天下人平安幸福”，刺得我的心都活跃起来。

任何苦口婆心的说教，任何慷慨激昂的鸡汤，都比不上菜市场的启发。

我生活在现实的尘世，只有吃饱喝足，才会识得人间烟火永远吹不灭。

走，穿过这条路，去菜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