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生活不易且珍惜

    腊月的一个凌晨，我很早就醒来，听到窗外呼呼作响的北风拍打着窗棂，拉开窗帘，外面一片白雪茫茫，肆虐的狂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冻得我直打哆嗦，只好重新钻进热被窝儿，蜷起身子，却再也睡不着。

这样的天气，妹妹一定不会出来的，我想。

    妹妹高中毕业后没能考上大学，尽管像她一样的许多人都尽力了，总有人榜上无名，那几年油田的经济形势比较好，她在一家车站当售票员，干得不错，风里来雨里去，常常天不亮就出门，回来时已是披星戴月。

    爸爸到了退休的年龄，本想就退下来，让不是正式工的妹妹接班，可是生性闲不住的他还是想多干一年，这一犹豫，第二年的退休政策发生变化，不允许子女接班了。恰巧妹妹的单位也辞退了非正式工，那几年，全国的经济形势都不太景气，哪儿的工作都不好找，此时的妹妹已经结婚，妹夫也没有正式工作。两口子商量在附近的夜市上做小吃生意，年纪轻轻，凭自己的力气吃饭，活着硬气。多少次，带着身孕的妹妹在小吃摊上守到凌晨一两点钟，顾客多了还好，寥寥无几甚至不开张时，妹妹急得直想哭，咬咬牙还是挺了过来。

    接着又做过好几样小吃，惨淡经营。反复考察市场行情，决定在我们所居住的生活小区卖鸡蛋煎饼，最初没有几个人去吃，坚持着，逐渐有了回头客。为了能让自己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站住脚，妹妹几乎不曾休息，只有到了过年才给自己放几天假，初八就正常出摊，她总结的生意经是：咱这里的人吃东西认牌子认人，生意一旦停下就会损害自己的信誉，比如早晨，有的人想着楼下有卖煎饼的就可以多睡一会儿，不用做早饭，如果出来看不到我的摊儿，他们就不会考虑做我的常客。一些小学生吃惯了妹妹的煎饼，阿姨长阿姨短的叫得很甜，妹妹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通过诚实的劳动为他人服务，问心无愧，她的某些朋友宁可婚后靠着婆家养活，也放不下架子，吃不得苦，去谋求一份能做的事。相比之下，已然不易。

    妹妹所挣的辛苦钱很知道珍惜，她说要一点点攒起来买房、供儿子上学，除了生意用的原料和生活必需品，从来不乱花一分钱，有一次我临时急需向她借钱，她填好取款单后，长舒了一口气，我问她，你觉得自己是不是活得很累？她说，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当然好，可现在下岗的人这么多，不吃苦怎么能挣到钱呢？以前和咱妈在一起时，衣食无忧，体会不到生活的艰辛，可是人总要独立的，不能靠父母养一辈子，我现在习惯了，也不觉得有多累，刚开始可真是难啊！

    她每天只能睡五六个小时，风吹日晒、雨打雪冻，虽然只有三十多岁，生活的沧桑却过早的写在她的脸上，这些对于她都不算什么，只要，她的煎饼有人爱吃。

    记得有位女作家在谈到生活的哲理时，有这样的感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反抗命运的能力，如果无力反抗，坦然地接受命运的安排，无怨无艾，踏实自信地度过每一天，不也是一种力量的体现吗？

    躺在床上想了这么多，不知不觉到了要上班的时间了，今天我要上六节课，以前总觉得当高中老师很累，在妹妹面前我这个当姐姐的真不好意思再说，匆匆起床、洗漱、随便吃点东西便去学校，在楼下，远远的，我看见妹妹站在三轮车旁跺着脚取暖，这么冷的天，她还是出来了。我连忙走过去，帮她拍打身上、头上的雪花，风雪中的妹妹，手、脸被冻得通红，因为天天擦土豆丝受伤的手一片红肿，天气预报，今天零下15度！我不忍心问她冷不冷，她一定会像往常那样说，姐，我旁边就是炉子，一点儿也不冷，真的。

    大概人们想到这种恶劣的天气，在外面不会吃到早餐，宁可像我一样在家凑合吃点，所以出来买饭的人很少，往常热闹的早餐小吃区也确实只有妹妹一个人固守着，不管有人没人。生意不能停，这是她一直坚持的观点，连续好多天，头顶雪花、脚踏厚冰的妹妹，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她是在油田也算养尊处优的环境里长大的呢……

    上苍对于勤劳的人总会有所回报的，几年过去，妹妹做的鸡蛋煎饼的味道越来越好，又真正做到了老少无欺，料足价实，从不间断，拥有了不少固定的回头客，我每天上班，看着妹妹忙碌的身影，由最初的心中酸涩渐渐变成了欣慰感动，伴随着春秋冬夏走过坎坷的妹妹，在与现实的抗争中，一步步找到自己在大千世界上的那个小小的位置，我为她自豪。

    在许多人看来，妹妹没有流光溢彩的青春，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没有矫情的美丽容颜，有的只是为生存不停地劳碌奔波，再难也要咬牙挺住的一种骨气。也许妹妹的岁月并不流金，像中国许多老百姓一样度过平凡朴实的一生。我常常因妹妹的经历五味杂陈，遗憾拙劣的文笔不能尽抒心中所想，如果你有时间来我们这儿，一定要去尝尝我妹妹做的鸡蛋煎饼，真的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