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火车靠窗的位子,斜靠在椅背上,耳机里单曲循着《Yesterday Once More》,我的耳朵痴醉的如同怀孕了一般,窗外的风景如跳跃的音符,每一个符号都带着一串隐没的记忆遗落在身后,走在回家的路上,就仿如一段重新认识自己的过程,一个装载着叫做阅历的放映机的阀门被悄悄推开,一段段零零散散的故事渐渐在脑中浮现……
再见
我想我小时候一定也算的上很可爱的,才会赚到那么多福气,也可能是得到的爱太多,惹得上天嫉妒,所以那时候围在我身边的人们,命途才多是坎坷。我四岁的时候认了一门干亲,我们住在同一个村子,我一下子便多了一个家,多了一对爸妈,还多了三个哥哥,简直像掉进了蜜罐子。上帝就是喜欢不断的开玩笑,当你还丝毫未察觉到罐子的裂痕的时候,咔嚓一下就破碎了。五岁那年,是我参加的第一场葬礼,空荡荡的房梁上悬挂着一条泛黄的麻绳,“嘎吱”一声,椅子倒地,干娘就这样头也不回的去和上帝捉迷藏啦。我想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再去她家的时候,她不再给我一遍遍的梳头,不再陪我戏耍嬉闹,不再把她私藏起的零食悄悄填进我的嘴里,我再也不能在过年的时候吃到她给我做的枣子馍,把夹的蜜枣个个挖出来整个塞进嘴里,傻乎乎的在她眼里笑……她只是静静的趴在屋脊柱上默默的看着我一点点变大——
我想干娘一定是躲藏的太孤单无聊了,才叫了干爹去陪她,我上小学的时候,参加了我人生的第二场葬礼,我躲在人群的后面,从大人们散开的细缝里,看到仿如电视里放映的情景,干爹躺在硬硬的木板上,喘着大气频繁的咳嗽,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要被震碎,床面前的盆子里盛着红彤彤的鲜血,他脸色蜡黄,嘴唇苍白,用力睁圆的眼睛,仿佛在与我对视,持续了短短几分钟,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想他终于从病苦中解放了……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死亡有时候竟是这般仓促,就这样潦草和简单的画上了句号——
小哥哥是我从小的玩伴,我们一起上学,放羊,在河里扎猛子,捉迷藏,丢沙包,跳大绳,叨鸡,满村的捡破烂,一起在绿油油的田野里载歌载舞,一起在麦秸垛子里打滚,一起在群星闪烁的夜空下自由疯跑……我很是得意被欺负的时候总有哥哥们挺身而出。小哥哥学习不好,初一时,打架,翘课,一直都是让老师头疼的所谓的不学无术的“坏学生”,然而在我的心中他一直都是那个保护着我而又善良的哥哥。只是世事无常,在他还没有长出翅膀的年纪,就已经无法像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常的日子。一个晌午,他找到我,问我借钱,我从未想到过这就是我跟他的最后一次交集,原来一个人的消失可以没有任何预兆,他就这样安静悄然地离开了——有人说他跟邻村的一个女孩私奔了,再后来,那个女孩子回来了,听说他们并没有在一起,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十几年过去了,前不久听爸爸说,他回来了一趟,正如他踏上流浪的小船时那么突然,而他消失的这些年,一直在监狱里,因为盗窃罪。
我想我遇到的是个超级喜欢躲猫猫游戏的一家人,他们最擅长的戏法就是变消失。一张张模糊的脸忽闪忽闪的在我记忆的开关里蹦蹦跳跳。二哥哥小心翼翼地拖着洋车子的后坐,“快点,快点,’咯咯’,再快点,’咯咯……’”,“看着前面,’呼呼’,双脚,’呼呼’,用力蹬,’呼呼…’”,他是我生命中第一个行车教练员,虽然在自行车的驾驶生涯中,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哈哈哈—好怀念他那温柔宽厚的背脊上汇聚的热度啊,从他家到我家100余米的距离,他到底背着我来来回回折腾了多少趟呢?我想你的肱二头肌一定很强健,你在牢房里的时候是否也有八块腹肌呢,哥哥,你真的回来了么!
你们真傻,是不是太不舍得爹爹和娘娘,觉得地狱离天堂就一步之遥,可是那条赤焰燎燎的火河却是隔着一步无法企及的遥远,也许找到适合你们的步伐,就是在犯错后才真正长大。关于大哥哥,我没有任何具体的记忆,我认作他妹妹的时候,他已算是个小大人了,辍学奔波在外,我甚至记不得每年春节的饭桌上是否有大哥哥出现过,直到多年后,他突然回乡,娶妻,生子。我想,远在天河之外的爹爹娘娘终于能挤出一丝笑意,终于能放下心走向太阳的火花里,转入轮回,重生!
也许失去庇护的孩子就如同走在河边, 很容易被倒映在河里的妖魔鬼怪所迷惑,或是沾湿鞋子或是溺水而亡。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又有多少这样类似不幸的孩子是可以靠救济勉强拼凑完整十八年的,没有人是他们真正的救世主,只有他自己!离开的人不会再回来,各自都已有生活,我们的故事也早已被岁月的风尘遮蔽,彼此相忘,他们在我的心中留下的一切关于亲切的家人们的足迹也将永远的封存在那消逝的时光回廊里……再见!安恙!
中点
我盯着自己手心里的东西,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滑脱,我想起伸手去抓,却发现什么仿佛都抓不住,我缩回手指,害怕在抬起手,我左右环顾,却发现独独剩余了我一人,我试探性的再次张开了双臂,想要去环抱那些留在画面里的影子……
四年级的时候,正是S.H.E的《Super star》风靡校园的时代,在那个如电如光般的青葱少女时代,我们就如这饱满的歌声一般燃起一颗炙热滚烫的内心,豪情激昂,不知天高地厚!燕子指着贺卡,我头发比较短,看起来比较男孩子气,那我就是E.啦,肖肖气质上比较文静,一头乌黑的长发,齐刘海,粗看,跟Hebe还真有些形似,所以就非H.莫属啦,至于我,虽然左看右看貌似跟Selina都无法取得一点联系,但是作为燕子和肖肖的拜把子姐妹,自然也就胜任了S.的位置。我们总是在一起,一起玩耍,一起谈天,一起学习,这样好的日子,我们相信S.H.E永远不会有解散的一天,我们在信笺上写上自己的愿望,折成纸船,小心地放到学校后面的水塘里,我们彼此手手相握,互相对视着傻笑,郑重其事的在心里宣誓。我们相信,这条河,一定可以通向大海,而这小小的船儿也必将承载着我们的希望,传播着我们高傲的呼声,到达最闪最亮的彼岸!我们都曾梦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人!
那时候的交往就是那么纯粹简单,我们志同道合,都梦想成为一个不平凡的人,也总会做一些类如刀山油锅般的憨傻游戏,来证明情比金坚,至死不渝。“三颗小红尖椒,一人一颗,来验证我们的友谊,谁敢吃?”“我敢!”之后……一整节课,我蹲在课桌下面,眼睛像活了的趵突泉,汇聚成沸腾的泉水不断涌出,口水像洪流般撞破了堤坝喷涌不息,胃里像有火在燃烧,浑身热辣辣的,冒虚汗,我像被丢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般,实实在在体会了一回眼前如有金星在闪,耳中如有长笛在鸣,体中如有火鞭在抽的感觉……我想,这估计是我这辈子尝试过的最变态辣的食物,也是我这辈子做过唯一一件最无脑却勇敢的事。也许正是这些天真固执的一诺千金,才显现人情的弥足珍贵!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分手总是来的这般突然,燕子的爸爸是我们的语文老师,暑假在她爸爸的辅导下,她直接跳级上了初中,而我转到镇里的小学上六年级,肖肖仍旧留在村里小学……最后一次再见到燕子,是初二的时候,不是偶遇,我感到她是特意在等我的,见到我时却又欲言又止,有直觉她似乎遇到了觉得困难的事情,而那时的我,似乎每次都是这样,久不见面,就不知如何开口,显得很冷情,然而我的内心的问候却已咻咻不止,却无法传达,就这样,三秒钟的对视,甚至连声再见未及,我们迈步向前,谁也没有回头——和肖肖初中的时候也没能分到一个班级,最后一次谈话,是周末放假的路上,她向我抱怨父母对她生活费用上的苛刻,也许是虚荣心作祟,才会让她对父母有诸多误会,也许,在耐心等待一下,她就能明白父母的不易,然而一切已等不及,不久,她就辍学了,然后也再未有联系……
“生日快乐,小小值日生,辛苦了!”小文往我手中放了一颗糖果,飞快的抡起一把扫帚“我陪你啊!”一幕幕相似的场景,犹如地厚般深刻的友谊,在这特别的一天之后,将宣告着完美谢幕,我从来都是后知后觉,日落西山,曲终人散,这份小文送我的特别生日告别礼物会永远珍藏在我心灵的一隅,每次想起,十四岁仿佛就在昨天……
第一次遇见明秀,从她的身上我似乎看见了肖肖的影子,便很自然的就互相亲近了,她,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她的笑总是像春日的阳光一般灿烂,让我如此迷恋,我甚至有时候连自己的样子都想不起,然而她的模样在我的脑海里却一直清晰。我总以为她们都和我一样,有一个和谐的家庭,从小就如公主般被照护的很好,然而所有的事并非都是我想成的样子,也许并不是我没有所察觉,我只是害怕美好的东西被打破的感觉,刻意逃避,无论是我自己的还是别人,藏在深处的背景我都不愿深究,即使已无法包藏,还是努力假装没有发生过,只选择相信我想要相信的,在这方面我还真是特别自私又自欺啊!可是,前进的脚步不会终止,将要发生的变故还是会来—“明秀,你怎么啦”,“没事,有点困,睡一会应该就好了,”他趴在课桌上,声音几乎快听不见,我感觉十分的不对劲,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她才同意去医务室看一看,我搀扶着她,感觉她身体的重量渐渐的在往我身上倾斜,越来越沉,我架着她的身躯,吃力的往前赶,不敢停止叫她的名字,她用力的答应着,越来越弱,我第一次感到对死亡的恐惧,这段短暂的路程仿佛比我所有走过的路都漫长。到达医务室,刚把她放在医床上,她就昏过去了,还算及时,她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性贫血所并发的症状,输液过大概二十分钟,她苏醒过来,“我没事,别叫我家人来”,“刚刚你差点都……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她没有再说话,似是虚弱的已没有力气在较劲,一个多小时,她妈妈终于来了,我似乎明白了这一切——她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家里所有的一切都靠她妈妈操劳,至于她父亲,我从没敢仔细问过她,我明白,那个年纪的我们,都是极其自尊又敏感的,总有些不愿人知的心事。没多久,有一天放学后,“她跟我说,下学期可能她就不上学了,出去打工,帮助她妈妈承担起家里的担子,她很想学习,可是没办法……”。我在家里排行最小,就是家里再怎么窘迫的时候,也没有苦过我,让我依然觉得自己生活的还算富裕,我对父母的艰苦,只停留在字面上的意思,却从不曾真正的了解,直到上了大学,第一次放假,父亲在车站等我回家,远远的我突然觉得父亲的脸变得更黝黑沧桑了些,我坐在父亲的身后,意外的发现父亲耳后竟生了许多白头发,我环抱着父亲的腰身,还是熟悉的感觉,却觉得父亲突然变小了,摩托车发出轰轰的声音,似是给我发出警醒,我趴在父亲的背上,同父亲一齐注视着前方,不敢闭眼——
“亲爱的,宁儿:你好……”,与明秀分别大概半年后,突然收到明秀的来信,她在努力的生活的更好!不久后再次收到她的来信,她告诉我等情况再好点,她打算上夜校,信封还里夹着一张她的照片,笑容明艳动人,很好!差不多又过了几个月,她拥有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机,这么值得庆祝的日子,她却告诉我,家里的人已替她定了亲,手机是对方送她的礼物,而她并不想这么快就结婚,可是却碍于家人所谓的情面,拒绝不得,痛苦又矛盾。二十一世纪,这样原始生态的家庭在许多偏远的地方还是比比皆是,在这种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和人情世故里,你所依靠的所有人自认为是对一个女孩子最好的归宿,你否决,似乎就是在与一切看似和谐的关系的决裂,对于一个才刚真正成长起来的女孩来说,她是无法放下心里的负累,亦无法承担的起这份自由的代价,便无法逃脱宿命似的安排,没有人在意她想走的路是否有价值,是否爱,是否准备好成为人妻,便匆匆的被推上令所有人满意的花轿。时间滴滴答答的过去,“宁,我觉得累了,活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也许当你知道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爸爸恰巧去外地办事,事隔两天,我才看到这个陌生来号的信息,便立刻回了电话,然而电话那边播送的一直是已关机的状态,我想到明秀,找出她之前4打过的手机号码,拨通后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他说并不认识明秀,是我打错了电话。之后,我一直尽可能的联系我们曾同班的同学来寻求她的消息,可是竟没有人对她有印象,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我甚至有点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轻轻的你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而我,留下来,心魔又加重了一些,我讨厌失踪,捉迷藏不好玩,也许发信息的不是她,也许是别人不小心发错了的一个无聊的短信,她只是又换号了,更忙了……
我的身边似乎从没有孤单过,也许我应该感谢天意,那个空缺的位置,总会很快就有人来替代。才会让我很快就能抚平离别的忧伤,一路向前,快速相识投趣的同伴。然而,我的内心仿佛从没有停止过孤独,不断的经历着别离,我渴望能够长久,却总是无奈于不断的适应去舍离,而我所接触的人仿佛路途也都是不顺。为什么我总是会遇到别人不幸的部分,于是,我责怪是自己在每段关系里都不够尽力的去补救,苛责自己是否命格里带着对别人不利的影响,很长一段时间都深陷于执念的沼泽中自我折磨,我犹如蜷缩成一团的刺猬,害怕更多的接触,越来越不知道如何的相处才更合适。然而,在这层看似坚硬的皮囊下,却懦弱无比,如烈焰燃烧,有时烧伤了自己,也烫伤了别人。直到三年前意外联系到明秀,得知她现在有儿女膝下,老公一家对她还算宽厚,生活也算是美满,我问起她多年前是不是曾给我发过一个短信,她说好像是有那回事,当时仿佛很难过,可能就说了一些不好的话——这些年耿耿于心的遗憾与愧疚,终于得到释怀!世事多变,物是人非,我们都在不断的变化中寻求更美好的自己。其实,曾经时我们一起所倾心相付的,就是对彼此最好的回馈,在适合的时间,到这里刚刚好,事未必总顺你意,人未必总如你愿,我们都挺好!就好!
夜明
女老师倒在血泊中,头颅和躯干只有仅剩的几根肌肉组织连接在一起,手中却还死死的握着那把行凶的刀子,难以想象的是一个人要释放多少孕藏体内的勇气,才会一刀刀一点点地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二十分钟前,女老师反锁了们宿舍门,在宿舍里狂吼着我不活了的绝词,门口渐渐围上了一群看笑话的学生,几个大人们漫不经心的规劝她别胡闹了,影响不好,持续了几分钟,她不再撕吼,传来的是她呓语般的呢喃声,再后来屋里变得寂静无声,门,一直未打开,人们才意识到这一切似乎变得不寻常,当民警撬开门锁,推开房门的瞬间,这血腥惊恐的一幕令所有的人目瞪口呆,没有人会想到这场看似自导自演的自杀闹剧会真的以悲剧告终——高三那年,听说了这场发生在我初中母校的事故,听起来十分讽刺,无论是自残的人,还是周围无聊的看客,都是我所无法理解的。不久后,又真实见证了隔壁班同学的跳楼事件……也许我们都藏着一副魔鬼的面孔,他使尽诡计引诱我们感染上忧郁症晚期癌,人最大的敌人通常都是自己,当我们的心理防线薄弱的时候,他就趁虚而入,在你的五脏六腑里搅弄风云,这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可以成为无形的杀手,亦或是解救你的契机,我想越是挚爱这个世界的人越是容易走上一条不归路,是年龄与阅历的限制使他无法掌控这份在意的重心,无法强大到在每一次徘徊的阴暗里都回归平常,伤口撕裂了又愈合,在无数次的较量中,在逐渐耗损的勇气全部收回之前,感觉犹如晴天霹雳,而只要你还不甘臣服,接受善意,巧遇幸运的事一直都不只是偶然事件,在于你自己——
“同学,请问,这是十班么,我来报名的”,“是的”,门口放着一张课桌,他半趴在桌子上,抬起头来,长长的刘海半遮着他那双大大的眼睛,我的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不良少年”四个字,以貌取人大概是绝大部分人的通病。“请问,老师在哪里”,“呃……我就是——”,他那副模样确实很难让人与老师的形象结合到一起,我实在无法抑制自己的惊讶,难以置信的的表情一定太明显,场面感也一定很尴尬!
正式上课的时候,他以一个寸头突然出现,所有表现出来的精神面貌,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通常所谓好成绩,可能就自然会成为能被老师关注的角色,我一直觉得我的身体里一直藏着一个无比逆反的自己,片面而又偏执,老师之于我而言,是一个充满距离感的生物,我想努力获得好成绩,是想利用成绩来满足自我存在的虚荣心,那时是无法理解学习之于我的真义远不止于此。我时常隐隐看见那个藏面具后面的“坏分子”充满挑衅的对着我阴笑,我鄙视他,却又有点羡慕他,从小到大,所谓“好孩子,好学生”的标榜仿佛对我是一种束缚,少年的惶惑就从那时开始,而且困扰了我很多年。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妆扮成乖乖女的样子,被所有人信赖,我特想放肆自己的行为,告诉她们我没他们想象的好,就是烂人一个,却又会因这种仿佛不该的辜负,深感愧疚。也许这也是真实属于我所具有的特性的一方面,多年后,我应该感谢她,正是这种心理,也许使我在思维相对比较局限的时期里避免了一些可能会伤害自己的行为。
时光渐渐累积下厚厚的尘埃,我们总会开始长大,我所一直避之不见的,是命运般无法逃脱的,在我的眼里净化,也许,需要很久……世界残酷的一面在我的感觉里渐渐蔓延,仿佛再难拥有让我觉得信赖的朋友,我渐渐给自己筑起了一道道心墙,我的脚上仿佛被缠上了圈圈的水草,总有一只恶鬼在伺机而动,想拖着我往下沉,我绝不甘心也不得解脱,也绝不主动求助!我记不得我们的第一次谈话是如何开始的,也不清楚为什么我竟会对一个老师袒露出自己内心觉得异常敏感羞耻的秘密!之后的每个星期都有一个固定的时间,仿如我的诊疗时间,我将所有的困惑,纠结,折磨都倾泻而出。我有时会觉得我这样将自己心中的垃圾倾倒给别人是不是对别人也是一种伤害,太过自私。可是,我停不下来……也许,我是真的对自己快没办法了,真实的内心是太需要别人的帮助了,他就像停留在岸上的人,向我伸出了手,我太想从这片快要浸没我的彻骨的寒凉中逃离。而他,仿若一个很合适的朋友,一个很合格的心理医生,从始至终,没有什么规劝性的语言,也没有什么刻意的安慰,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倾听,当我讲着,声音里突然开始想要哭泣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扭头望向窗外,大槐树的枝条在风中轻轻的摇曳着,我强忍着绝不让眼泪掉下来,空气很安静,我们彼此沉默,我平静下来,继续絮絮叨叨的讲些什么,他只是这样,叫我到办公室,没有一句话,就这样听着,然后让我回到教室……
“以后,每次考试成绩,不管怎样,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想,这正是生活在不断的锻造着少年的部分,当你刚习惯于一种处境的时候,却不料荼靡花开,花事荼靡!初中毕业那年,听说他辞职了,回到县城开店去了,而我也未能履行自己的承诺,我对自己的成绩和状态也越来越不满意,觉得没脸告诉他这一切,也许是我想错了。其实,对他,我一无所知,也没想过,也许那时他也是刚毕业,成为一名老师,应该也有诸多压力,他抽烟抽的很凶,有时候咳的很厉害,作为一名班主任,从外界的视角里,他所带的班级仿如是个“问题班级”,他仿佛也不具备大众观念里定义的称职老师的形象。但是,我所感受到的是,他一直也在很努力的寻找一种良性的方式成为一名自己认为的真正意义上的老师。而对我来说,他是我敬重一生的恩师!那时对我的帮助一定也支撑着我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我不确定那时候我只是靠着自己唯一摇摇欲坠的责任感是否能渡过这漫长的心灵浩劫,是否能健康的成长至今日,老师!朋友!医生!对不起!谢谢你!
苏醒
有时候我总觉得比任何人都要清醒,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要糊涂,一直寻找,却一直都不清楚自己究竟真正在寻找什么,所有的意志仿佛总是骤起骤落,到最后觉得自己一事无成,不甘又无用,什么仿佛都变得都很麻烦,不被需要,也不需要,越来越习惯于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游荡,似乎来的更自由自在,如此仿佛拥有了一切。然而,回忆起高中三年的百分之九十九时光,能感到的却只是一片灰与白的镜像。而我是多么幸运在这将之终局时还能被赐予这百分之一的曙光——
距高考倒计时大概将近60天,积蓄已久的黑暗旋风必将呼啸而出,那个晚自习,我盯着黑板上方的时钟,一秒,两秒,三秒……像足了基督耶稣将要投出最后的审判,我感觉自己闷的喘不过气来,我冲出教室,我要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想找到一个放的下自己的角落,我绕着学校走了一圈,也没有寻到一片空白的天地,无处躲藏。呵!回去吧!距离教室还有五十米,我停了下来,站在靠近楼梯口拐角的走廊上,寸步难行,我不想回到教室里,也不知该到哪里去,我就站在那,时间仿佛在一分一秒的吸去我全身的精气,眼前布满的阴翳渐渐的吞噬着我,突然有一只手搭在我肩上,“终于找到你了,怎么啦?”是我的同桌,这声音仿佛包裹了我那颗正在炸裂的心脏,我的泪水突然决堤,我哽咽着一停一顿的诉说着,所有噬咬我心脏的毒舌倾巢而出,黑暗中我们彼此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我说不清楚,有一股不明的力量正在我的躯体里复活——
也许正是这恰逢其时的心灵遇见,才使得我将封闭沉寂已久的内心打开了一个缺口,阳光便照进来,温热的感觉,如此让人痴迷!若是长期丧失对未来的信念该是一件多么让人遗憾的事,麻木的当作一个旁观者呆立在阴影里,你会永远无法真正的获得快乐,甚至丧失热爱,丧失自。也许伤口正是阳光的入口,去参与,去成长,会有痛,然而,你一定也会得到那颗生活赐予你的最甘甜的糖果。
我们都一样,仍旧迷茫看不清前路,是的,是她,那时,拯救了我!将我从深渊里拉了一把,温润了我那正在干旱的心灵,正如她的名字那般,苏醒,如有一缕破壳而入的亮光射进眼洞,再次重新唤醒了我对未来的期盼!就算如此害怕一切都似假象,梦醒心碎,消失的感觉突然袭来,我都在一直努力的寻找一个合适的自己,走近人群,与人,与自己,合适的交往!开始,无限循环,不休,无止——
回家
“哐珰,哐珰,哐珰……”列车在铁轨上疾驰,越来越靠近故乡里了……我想起小时候,夏天的夜晚,我和爸爸妈妈躺在竹床上,晒着月光,妈妈手中的小扇轻轻摇动,繁星满天,不一会,爸爸就“呼噜,呼噜……”的打起鼾来。妈妈总喜欢亲吻我的脸颊,那时候总是觉得很难为情,爸爸老是扯我的耳垂,骗我说我是二姨家领来的,每次我都很生气,耳朵猛的从从爸爸的手指下逃掉,一点都不觉得疼,大了以后,仿佛就很少跟父亲母亲再有亲密的拥抱与接触,我们仿佛都更加羞于直接表达爱意——
偶然间再次读到朱自清先生的背影一文,以前读只是觉得感动,再次读时却能感同身受,在此前,从未真正的意识到父亲是也是会老的,在心里总觉得我们还有很多个的来日方长——母亲的一生都是在为整个家庭操劳,家庭就是她一辈子的事业,她是一个成功的家庭主妇!所以很早妈妈就生了白发,那时候朝夕相处,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一切都如是自然现象,却未发现岁月的细纹已悄无声息中在妈妈的脸颊上刻画的越来越深刻……我想起,每一次假期回家的时候远远的看见父亲在车站等着我的身影,由高大渐渐变得弱小。我心里泛起一阵心疼,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双手紧紧抓着父亲的腰部的衣服,愕然发现父亲鬓角的白发又密了几根,记忆中母亲的白发也突然变得异常突兀,我的心底突然一阵阵发紧,一股心酸泛滥,突然想要紧紧的拥抱着父亲,就这样陷进父亲柔软的后背里,与父亲注视着行车的同一个方向,每一次竟都不敢眨眼——母亲早已在村口焦急的等待着迎接着我们父女俩,他们一左一右,忽前忽后的走在我两旁,脚尖点地,一股扑鼻而来的饭香味沁入心脾,我满足地大口地吃起来,母亲紧张的仿佛不知道如何是好,一直看着我傻笑,父亲在房间里慢慢的踱着步子,突然说了一句:“宁,廋了——”
父亲大人在我的印象中一直都是一个比较粗糙的人,然而父亲一次次出其不意的对我投送出的细腻总是让我无比惊喜感动不已。
我看他们越来越像一个孩子,愈加可爱,敏感而又脆弱,如今我工作都三年了,在他们眼里却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总是操心着我独自一人在外,照顾不好自己,仿佛吃不饱,穿不暖,会被别人骗,说话有时候也是越来越委婉,讲到一些敏感的话题也是一步步试探,生怕哪句话让我不高兴了,影响到我!我们都是,彼此太过在意,生怕给对方带来不舒适的负累,学不会放手——
现在我只想说,爸爸妈妈,您的的女儿真的已经长大了,您们也真的可以放心了,尽管我也曾在某个时期否定,排斥过自己,然而我是如此深爱着您们,也如此热爱着自己的生命,也愈加喜欢和满足一直在慢慢前进着,进步着的自己!感激是您们造就了这样的我!
月是故乡明,心灵总有一个温暖的栖息地,一切都为我所超爱,这些晶莹透亮的感动,都是我努力向上的养分,每次次踏上新的征程,浑身是力!幸福所倚,追逐星辰!
每一段路程都有它特定的状态,无论美丑,无论好坏,似沙子的粗犷,也似湖水的温润,之前的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过路的风景。至此,我的生命也将以另一种姿态继续前行,前方的路是充满期待和挑战的,但是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即使是爬着走的日子也不会是一直继续,总有一天你能挺起胸膛,俯视那抔营养你成长的黄土,所有疼痛与欢畅都会云淡风轻,而打在你的心灵上的印记也将作为开启你人生宝藏的钥匙,经历丑陋,带你找到那个蜕变的信赖着,敬仰着,深爱着的自己!个人的力量虽然微小,但不是每一件事都会转化成无可奈何,放任自己无为,才是最大的败笔,不要低估你学习的能力,成长的速度,和承受的阈值,只有一条路,努力爱,努力向善,努力享受生命,绝不回头,即使逼自己上的是绝路,做一回壮士也未尝不可!还有阳光的日子就应该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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