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子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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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在高中的时候,我染上了安妮宝贝的毒,文字的颓废和阴暗犹如生活中不断增生的渣渣,曾一度灰色了本该属于青春的十七八岁。
犹记得那白衬衣的男子,指尖划破皮肤,鲜血染透胴体。记忆中,安妮宝贝的文字渗透了挣扎和颓废,探寻和沉沦。
《七月与安生》,小说原文的内容已经记得不是特别的清晰,毕竟间隔的时间确实太长了,那本厚厚的《安妮宝贝文集》也因为屡屡搬家,被折腾得模糊了封面,尘土渗透了扉页。每一次,看见老家阁楼上那本文集,似乎看见青春岁月里那个叛逆、挣扎、年少轻狂的自己。
如果说,在《七月与安生》里,只看到了三角恋,那真的离作者、导演和影片的初衷相距甚远。个人认为,在这部电影里,最不重要的,便是这段三角恋了。在那样的岁月里,就算没有苏家明,也会有黎家明,赵家明,那只是一个属于青春和恋爱的符号而已。
最感动人的,当属赤裸裸的人性的纠结、挣扎、温暖、拯救,以及爱与成全。
唯有爱,让我们慈悲,让我们动容,进而产生“代入感”,化作故事中的她和他,悲喜、难过、委屈、不舍、气愤,都涌上心头来。
—2—七月在13岁的时候遇见了安生。
七月乖巧,在爱和宽容的家庭里成长,会克制会担当,按照父母期望的模式成长,读书、考大学、银行上班,期望与爱的那个男人结婚生子;安生,偏偏是不安生的人物,生长于残缺的家庭,没有父爱缺少母爱,叛逆而张扬,中考后进入了职业学校,毕业后便开始了为生计奔波为生存苟且。
两个看似如此截然不同的女孩,开始了相爱相依、相思相念、相生相杀的一段路程。
原本形影不离,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一起成长,直到,七月开始恋爱。是的,尽管书上都说,“男人是最让人无法忍受的”,可依然,遇见了苏家明,遇见了爱情。
当两个人的爱情,变成了三个人的游戏,一定要有一个人,退出或者逃避,成全或者停止,才能让出一个人的幸福。于是,安生选择了离开,开始了漂泊,开始了自由自在的行走,走遍中国的各个角落,在距离镇江720公里甚至更远的地方,不断地给七月寄明信片。
只是,在每张明信片的结尾,都有一句:问候家明。
五年来,每一句对家明的问候,都表达出安生对家明的思念,却犹如一根鱼刺,卡在七月的喉咙口,咽不下吐不出。
—3—七月和家明大学毕业后,七月留在本地银行,而家明选择了去北京闯荡。七月是不愿意家明离开的,可是她留不住他,犹如当年她留不住安生。
这两个人的离开是有区别的,安生看似叛逆的为了她的“吉他手,实则为了七月,为了将那份期待和美好的生活让给七月。
然而,幸福真的可以让吗?
当家明再一次重逢安生,他依然还是喜欢她的,犹如多年前那个在佛前的少年,眼神一刻也不愿意挪开安生的脸。
这一切,七月都知道。至始至终。当她突至家明的城市,距离她和家明的结婚只有一个月,她在家明的家门口,等到了扶着安生的家明,在家明的家里,看到了安生随处摆放的护肤品,和到处晾晒的内衣。
从此,你是你,我是我,再也没有了所谓的“我们”。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女孩,此刻大概心里只有恨吧。
安生说:其实我一直在让着你。
七月笑: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爱你?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跟我抢,你敢吗?
我想安生是不敢的。可是叛逆的安生,有何不敢呢?是的,她不敢抢七月的幸福,她怕七月不幸福。
—4—安生对家明说,我们总要停下来的,再见了,苏家明。
安生再一次和苏家明挥手道别,踏上了一个人的征程。只是她让给七月的幸福,并没有如期而至。
七月在婚礼的当天,让家明逃了婚。在人言可畏的小城,她终于可以辞职,可以离开家,可以走安生走过的征程。
从此,安生成了安稳的七月,七月变成了流浪的安生。
安生开始学英语,在北京扎根,而七月,去了安生住过的小旅馆,上豪华游轮当服务员,开始了飘荡和摇晃。
再一次的相逢,是七月去找的安生,她挺着大肚子,等在安生下课的走廊里。七月与安生,每一次的重逢,都是紧紧的相依,只是这一次,真的有了质的区别,是的,七月怀孕了,是苏家明的孩子。
七月说:我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和你一样。
安生说: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你想去哪就去哪,想走多久就走多久。
—5—当宝宝哇哇坠地,七月真的走了,她就那样走了,正如安生承诺的,从此想去多远就去多远,想走多久就去多久。只是安生没有料想,七月的远方是另一个世界,是一张冰冷的死亡通知书,是人鬼疏途。
安生选择了两种方式,让七月的生命在这个世间延续。一是将七月和家明的女儿扶养长大,二是以“七月“”为笔名,创造了故事《七月与安生》。
如今的安生,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漂泊、叛逆、肆意和张扬,变得安稳、恬静、按部就班、与家人相伴,亦如当初的七月。
安生以自己的方式,延续着七月的存在。
已经无法分清,她到底是安生,还是七月。
—6—电影的结尾,和小说不同的。在小说中,死去的那个人,是安生。安妮宝贝说:安生的死,象征着一种拯救。
作为一个读着她颓废文字长大的文艺女青年,曾经也在年少时,认同死亡对于安生来说,是一种灵魂的解脱,是一种对世俗道德的认同。
然而,随着长大,随着自己开始写作,随着《七月与安生》以电影的形式重新搬上银幕,不得不重新审视:对于安生来说,死亡才是拯救吗?难道,不能有另一种圆满?
很多人说,安妮宝贝毒害了一波读者的灵魂,不得不承认,她早期的作品,《告别薇安》,《蔷薇岛屿》,文字确实都是稀薄飘渺的,似乎灵魂没有根,飘荡而摇摆。
随着她自己身为人母,以及父亲的逝去,她的文字开始变得朴实,变得更加平淡。无论对于文字,还是作家本人,这都是一个过程。
电影版的七月与安生,显然突破了安妮宝贝自身的局限,找到了一个更高层次的表达,让七月和安生,都得到了圆满。
—7—七月和安生,不再只是两个女孩,而是每一个你我内心深处的自己。
一个困囿于现实,安稳,追求世俗的认同,不敢走出自己的安全区,不敢放弃一个不那么爱自己的爱人,不敢离开一个熟悉却安全的城市,直到一个瞬间,给了自己一个逃离的理由,才开始了义无反顾的挣脱和飘摇;另一个自己,冲冲撞撞,在路上,从未停歇,化作颠沛流离的观光客,将风景和遇见写进自己的人生,直到有一天,倦了,感觉走到头了,想回家了。
我们每个人,似乎都只能过一种人生,选择了安稳和恬静,便失去了自由自在的飞翔;选择了一直在路上,便失去了三餐有温饱,住宿有暖床。
要么心在路上,身在飘摇;要么身体在路上,心在不断的晃荡。
在电影上映前,看过一段陈可辛聊天窦靖童的视频。
陈可辛问窦靖童:你觉得自己是七月,还是安生?
窦靖童说:我显然不是七月,但也不完全是安生,但有时候,我又希望自己是七月,很难说,是七月还是安生。
陈可辛低语:这么多年,其实严格意义上说,那种至始至终陪伴你,什么话都可以说的朋友,我一个都没有过。
人就是这样,在你的生活中越却缺什么,你越会在另一种形态下去演绎什么。
我们甚至都没有勇气,在现实生活里去坚信,这种缺失的友谊,能够在现实生活中存在。
如果说七月与安生,是我们内心深处的一个我和另一个我,现实世界里,要寻找一个像自己一样了解、疼惜、憎恨另一个自己的同类,大概此生也是难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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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信息:竹子蔷薇,大学教书匠,简书推荐作者,荔枝FM主播,用电影、书籍、故事和心理学,写人性,写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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