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很久很久之前,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很离奇,但我的外婆深信不疑,因为这件事就发生在她的身上。
那时候,我的外婆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姑娘,她漂亮高挑,人们总认为这样的姑娘应该是全天下最幸福快乐的人。她们享受着众人的讨好,在阳光下幸福的微笑。
但我的外婆却不然,她脾气古怪,独来独往,永远板着面孔,嘴角凝成冷硬的弧度。她看不惯世上任何一个快乐的人。
(二)
年三十这天的黄昏,她早年离婚的母亲,带回了一个男人,她和母亲大吵一架。她甩了家门,离家而去。
随着五脏六腑里的岩浆喷涌翻滚,她的脚步越走越快。街道的两旁灯火明亮,街上的人很少,她们都回到家中,享受天伦之乐了。从厨房窗户里传出美味的食物味道。这一切渐渐地让她的心从火热咆哮中变成了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街上的一群孩子,燃起的鞭炮时不时的响起,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纯真的笑容。外婆看着他们阴沉狰狞地笑了,她的脑海里想到的是被鞭炮炸到脸上红肿,撕心痛叫的孩子。这一切宽慰了她。
“天下,吃饭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回头去看,女人已经转身进屋了。
“知道了。”前方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蹦蹦跳跳地。擦肩而过的时候,外婆伸出了右脚,“砰”地一声,男孩摔倒在地上。
男孩呜咽委屈地哭了起来,外婆却独自笑了起来,在路口向左拐了进去。她家新买的房子,就在拐角的第二家。她脱下外套,打开灯,从桌子上拿起一瓶啤酒喝了起来。
(三)
想到男孩摔得狼狈,她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在她的周围也响起了笑声,“哈哈。哈哈。哈哈。”离她很远,又似乎离她很近。
外婆慌得站了起来,向四周看看,除了四面墙壁,空无一物,她喝了一大口酒,坐在椅子上。然而,椅子的质感变了,一种莫名的寒凉袭上她的脖颈,寒毛战栗一片。
她的心像从悬崖上跳下去般拧紧,她再次打量四周,狂跳的心似乎要从嗓子里冲出“扑通,扑通……”她身下坐着的是一块扑倒的墓碑,她的身周是一座座坟墓。墓碑上的闪耀着银灰色的月光,阴森森,悲戚戚的。四周没有任何声音,她攥紧了拳头,手心里湿寒一片,她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气,这口气都似乎被冻住了。
“哈哈。哈哈……”她整个人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颤,差点栽倒。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握紧拳头,她缓慢地缓慢地回过头去,“啊……”她尖叫出声,见到了一个甚至能够让她恐怖地血液冻结的东西。
那怪模怪样的东西,就坐在她身后的一块墓碑上。这个怪物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腰间和腕部的装饰品是婴儿的骷髅头,他比例颀长,一头黑发就像尖利的针对向天空,露出的部分干枯褶皱,没有眼睑红色的眼睛完全暴露,开裂到耳边的句嘴里满是尖利的牙齿,嘴角上带着黏腻腥甜的液体。耳朵也尖立在脸庞,身侧是乱七八槽的诡异生长的翅膀。
他坐在那里,很惬意,正在看着月亮,尖长的舌头伸出口外,舔舐着。
“哈哈。哈哈。”他的眼睛诡异地在眼眶里旋转了一圈,定定地看向了她,像是在嘲笑她,也像是好奇般地狞笑起来。
外婆浑身软了,栽到一边,发不出任何声音。
(四)
“你来这里干什么?”死神严厉地问。
“我……我……我不知道,那个……”她结结巴巴地说。
“哈哈。哈哈。”墓场里响起一片乱七八槽的回声。
她害怕地像四周看看,什么人也没有。
“那个……我可以离开吗?”她继续挣扎,“太奇怪……奇怪了,我一定是在做梦。”
“不,你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你居然在这一天来到这里。”死神更加狰狞恐怖地笑了。
她心惊肉跳:“我想,我……我得离开这里。”她边说边努力站起来。
“离开?”他刺耳的笑了。外婆感觉右肩上有一个冰凉僵硬并有力的触感。那是一双手,可以这么说,皮肤干枯褶皱,指甲尖利如同鹰爪,一股血腥气弥漫在鼻端。
“你阴沉怨气,心怀嫉妒刻薄,你觉得自己痛苦不幸。”
外婆吓得心神恍惚,直透耳骨的声音冲击灵魂,“看看不幸和痛苦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说完,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新的墓坑,死神拽着外婆跳了下去,那个墓坑就是一个无底洞。外婆忍受着右肩的疼痛,在微光中见到了一幅幅画面。
一个窄小破烂的屋子里,一个女人和五个孩子围坐在一起,过了一会儿,一个敲门的声音响起,孩子们蜂拥到门前,“爸爸,爸爸。”欢快地叫了起来。男人惨白的脸笑了笑,然后递给迎上来的妻子,一个信封,随即倒了下去,她们慌乱地叫着他,没有唤醒脸上带着笑意的男人,男人死了,带回了能救活妻儿命的钱。
画面再转,还是这个屋子,女人拉扯着孩子艰难度日,那个最小的最可爱的孩子,躺在床上,他长大了不少,但是脸蛋微红,双目无声,母亲和四个孩子,轮流握住了他的手,没有任何温度的手,这个可爱的孩子死了就像安静地睡觉了一样,他们的弟弟去了天堂。
光幕略过,妈妈已经年老体衰了,屋子里只剩下两个孩子,但是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幸福感恩,他们凑在妈妈的床边,一起谈论过去的往事,他们开心地谈到父亲,还有三个不再的兄弟。他们带着烦恼和焦虑离开,他们总会团聚的。
……
年轻的外婆认真的看着,她第一次对别人的生活这么认真。肩膀的很疼,开始她难以忍受,渐渐她盯着画面看得出身。
他们有的身患疾病,失去亲人,可是第二天太阳升起时,仍旧带着笑容珍惜认真的活着,他们总能在剧痛的染缸里尝到真实的甜的味道。没有倒下的永远是这样的人。除此之外的就是无视他人喜悦的人,他们如同害虫毒草一般的存在。这个世界纵使有些苦难疼痛,也还是不错的。外婆心想。
疲累的感觉涌了上来,外婆睡着了。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倒在床上,手里拿着啤酒瓶,床单上有些流出的啤酒干掉的痕迹。
一场梦?好真实的一场梦?她扶住作痛的额头,走到浴室,洗了把脸,突然发现右肩的痕迹,她拉开衣服,那里有一个鲜红的胎记,如同人的四根手指。此前并不存在。
外婆说那一刻她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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