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行大西南——之一

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流逝——我就以这句话开篇吧，这不是我说的，这是风度翩翩、才色双绝的挚友说的！我更爱自然，不需要我思考，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多简单。没有任何一部相机能像人的眼睛，能看到最细小的变化，能感受最微妙的情感。所以我极尽所能，观察自己的，也体会他人的。

本来我想先顺一遍别人的故事，哀叹起伏，沿着岁月的轮廓轻抚，安慰早已豁达的当局者，仿挚落笔所写别人故事成《青苔之恋》。后一想，既然当局者都已豁达，我又何苦挣扎，让自己成为他人的史学家，再回现场“考古”、再来田野调查，何苦来哉？不如写写自己，写写旅途见闻，做做“侠客”，也做做“霞客”，不需思考、乐得逍遥。

《南渡北归》曾讲过一段历史，遥遥长路，到西南联大，师生们分成三路赶赴昆明，第三批为“湘黔滇旅行团”，曾昭抡教授就在其中，有一段描写他的的旅途雅事：每天自清晨走到傍晚，曾氏不走小道捷径，而是沿盘山的沙石公路走，每当休息时，就坐下来写日记。据当时就读于北大化学系，随旅行团赴滇的学生唐敖庆回忆，“每天早晨，当我们披着星光走了二三十里路时，天才放亮。这时远远看见曾昭抡教授已经坐在路边的公里标记石碑上写日记了。等我们赶上来后，他又和我们一起赶路。曾先生每天如此。看来，他至少比我们早起一两个小时。”这让我对曾昭抡煞有好感，我似乎也找到了一丝映射和鼓励，无论难与易，机会均是自己创造的，有缘走了这一路，就用文字来画个素描吧。

秋行大西南——之一

近一个月都是在路上，行程是从去往毕节开始的，那天天没亮我就醒来，硬逼着自己睡下，辗转反侧，天微亮，就忍将不住去了一个电话给Z，果然没接，想来他还在怒江回昆的大巴车上，于是再睡，迷迷糊糊，六点过，电话响起，电话那头惊叹我的早醒，告知半个小时后到公司，我瞬间有了精神，一跃而起，洗簌穿戴毕，径直到得公司，盼着行程的开启。终于出发，驱车往黔，我兴致勃勃，然而才驾驶了一个多小时，方过寻甸，就困意袭来，眼皮耷拉，很不厚道的换上坐了一夜大巴车的Z驾驶，我翻在后座就睡，奇怪在此，眼困心不困，睡来睡去，都恨不得辗转反侧了。但这一睡，终于错失了前半程的景致，亦错过了我心心念念想一览的北盘江第一高桥。醒来时早已进入贵州，贵州尽山、多山，关山重重却非关山难越，层层叠叠，高山嵌矮山，远山叠近山，远山如黛，近山如岱，这一景，仿寓示月末我之尬遇，黛皙远岱墨近是以。

秋行大西南——之一

好个长途奔袭，在毕节放下Z，我独自一人前往茅台镇，见到C、等来S，当晚虽夜宿仁怀，吃饭却是安排在数里外的茅台镇，感谢C的用心，选定如此一用餐好处所，远吞山光、平挹江赖，坐到窗边，高楼俯瞰、凭阑遥瞩、把酒临风，赤水河就在脚下，暖色调灯火勾勒的茅台镇就在对岸，让我同时想起了温文尔雅的西江千户苗寨。等到挚友，落座得定，夜席开始，虽无丝竹管弦、隔座送钩，却享觥筹交错、酾酒临江，更有那沁人心脾的酱香“国本百年”，人醉？酒醉？皆醉！趁着醉意，顺着秋夜暖风，实在是游茅台的绝佳时光，对面过着“茅粉节”，莺歌燕舞，哗声喧天，我们却是爬上四渡赤水纪念塔，说爬不如说奔，形象点叫“撒丫子就跑”，趁着年少轻狂、年老癫狂（后词是不是为了照顾某些人来着），这也是我认为最佳游此纪念塔的方式了，尔呼我应、瞬间登顶，站在河的这岸听着那岸锣鼓喧天，心中暗想：待你等斯文点后，我们必定横渡赤水，打到对岸！信心缘于——山下有座锁链桥！缅怀先烈，却渡得不用像他们那般悲壮。登顶后，免不了落俗的合张照，主题：“赤水河边、忆苦思甜”，好一帮忆苦思甜的朋党，同道而相益、同心而共济！再回看所来径，上有映辉夜空，两旁有遗然秀立的树木——在灯光投射下宛若仙宫月桂，渐渐合围到石栏，挤出了登来的那一条石阶，阶却突然消失，只留脚下远在半里外的茅台夜景，缓缓升起，惊艳亮相，上下天光，浮光跃金，如梦如幻。赏毕乐毕，下山渡河，果然过桥了，虽摇摇晃晃、却稳稳当当，不知谁还孩子气的在桥中摇晃，是准备晃落身旁人，然后一跃下河救人或是借机相伴畅泳来着。过得对岸，节已散，留下欢乐场初散却的零落，仍在这里三三两两的人群，除了我们这群没赶上趟的晚来者就是意犹未尽的夜游神，不过这又恰好，可以任性的沿着赤水河畔赏景来了，对岸的画栋虹霓，在夜空的大背景下仿佛如海市蜃楼一般，或者说是谁ps上去的一般，这竟是我们刚刚置身之处啊，真是只缘身在啊，原来我们居然就在画中。低头再看赤水河的水，已经变成了红的、粉的、蓝的、紫的、黄的…一块一块，说是打翻了颜料盒、泼洒了颜料瓶，这才是的，因为明显这颜料瓶方才被打翻嘛，还在轻轻流动、柔柔搅拌来着，缓缓淌向了不远处，绘出了一座新月形的斜拉桥，这就是我们来时驱车横过的桥啊，衔远山、吞赤水、横有际涯，触类而思、不一而足...再后来，只记得我爽约了宵夜，毕竟饱餐夜色，已无肚福…这是茅台第一夜！

秋行大西南——之一

第二日，起来清醒得紧，仿佛昨夜滴酒未沾，沿着赤水河上溯，方圆30里是茅台酿酒保护范围，也只有这里才能酿得出绝佳的酱香味，来到“国本”基地，于是酒鬼的幸福生活从上午就开始了，一坛坛开、一道道喝，大师解说、酒友互评，“来来来，喝了这杯，还有三杯”，千万别找佐酒物，因为20年的封坛酒是10年封坛酒最好的佐酒物（没有之一），瞎窜在一人高的酒坛森林中，仿若放虎归山，我有点得意忘形、我仿佛会迷失自我。只到酿酵池，才可正经危立，听听大师的讲解，“端阳制曲，重阳下沙”，符合天道、顺应自然，感受粮至酒变化的神奇，如同点卤成腐一样，上天天然就赐予了马良一支神笔，原来这一口迷魂汤，暗含天公巧夺、画龙点睛。下午，更是喝起了大C的年份酒，摇曳着白酒杯，酌一口，闭上眼，感受她们在舌尖和口腔内的唯美舞蹈，感受味道层层叠叠的铺陈，我居然品出了由红至紫的颜色，柔和回甘如红，干烈灼灼如紫，从低频到高频实实在在的震动着我的味蕾，原来时光都沉淀在了这一杯金银剔透的琼浆之中，我们喝得心醉，却是喝得大C心碎才离开。时光就这般不紧不慢的流淌，茅台的第二夜来临了，饭前的等待先上一段舒缓的小旋律，餐处既然选在了宁静平和的乡村，何不趁着落晖漫步乡村小道，闻闻泥猩草芬，找一找小时候的影子，回味一下那时黄昏妈妈扯着嗓子喊我回家吃饭的感觉。漫无目的的逛着，若是有幸路过一颗结满红色果实的树，不妨伸手跃起试试，摘得几颗，猜猜是什么、猜猜能否食用，用手捏捏、用脚踩踩，权当自己还是那个手闲脚痒、游手好闲的少年，放学途中、百无聊赖...果然不像小时候哪般没人扯着嗓子喊我吃饭，看看天快黑了、我已饿了，自觉点返回吧。食在蒙古包、啃着烤全羊，一阵“刀光剑影”后，羊没了，这却是餐前预热而已。最是难得的是恰逢大C母亲生日，什么叫来得早不如赶得巧是也，于是这晚的酒，量更胜过上晚，不知不觉，午醉未醒晚醉来，秋风与醉客、今日乃相宜，于是醉折花枝作酒筹。回程时，同H哥一车，聊得兴起，于是趁着酒兴，再约夜酒，沿着茅台长长的石梯走向河畔，携友漫步、兴致盎然、天真烂漫、清风伴我、我伴清风，雅兴既然来了，拦也拦不住，扣舷而歌，和曲对诗，《将进酒》《蜀道难》《梦游天姥吟留别》《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赤壁赋》倾尽而来，上阶下阶，那顾得旁人，那顾得夜色，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这是茅台第二夜！

秋行大西南——之一

郁达夫说秋，秋并不是名花，也不是美酒，那是一种半开，半醉的状态，秋的意境与姿态，总是看不饱，尝不透，赏玩不到十足。我在金秋闯入了茅台，开启了这段迷人的旅程，秋遇茅台，是名花、也是美酒，那是一种微醺的状态，张弛有道，摇曳而不倒。借用灰太狼的一句话：茅台！我还会再回来的！

秋行大西南——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