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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在地铁上摇晃,吉他夹在我的腿间。我头上戴着大大的耳机,所以没法将头侧倚在在座位最边的透明栏板上。
《fly me to the moon》,我将它调成单曲循环,然后将头向后靠在座位的靠背上。我还特地回头看看是否有尖利的突起,这个举动证明,我还清醒。
我的终点,我不知道。
二
我想就随着性子,去我醒来时所到达的地方吧。反正衣服够厚,不怕太多的寒冷,而内心够平静,可以在路上随性。我微眯上眼睛,轻蔑但不针对地看着一个又一个陌生人,沉醉在似有若无的得意之中,却又生怕一个机灵,缓过了神来,后悔起这次没有终点的“散步”。
好一会儿,我还是睡不着觉。我将钱包转移到了靠近透明挡板的一侧,并拉上了口袋的拉链,另一只手钩住了吉他包上的拎带,防止它倒掉,影响别人也妨碍自己。我觉得有一点点的烦躁。
我得有一个目的地,就想那些脸上写满心事的人一样,我想。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小新老师的电话。嘟的一声后,就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我知道老师一定为我放了他的鸽子而生气了。我也不想想太多烦心的东西。于是盯着手机的屏幕发呆。这时,老师回拨了回来。我不带思考地接通,然后问,你在哪?老师说,过会去酒吧。我说,怎么走?回答,就在大行宫下地铁,叫1912。
三
当我从大行宫站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属于夜晚了。让人们互相看见,寒暄的东西,叫做霓虹灯,我想。
还有路灯。
我该怎么走?
突然有点想笑,淡淡的兴奋感让我走到了最近的十字路口,向四面的路的深处眺望。一定不是那里,那里那么暗,不适合多彩的夜生活,一定是那里,我想。
我为我的清醒淡定而愉快,就像喝了酒的人觉得自己特别清醒一样,无论说出的是什么疯言疯语,只要说出了口,自然有自己坚定着自己的逻辑。但我真的没醉。
我看到从出口走出了一个打扮的很舒服的女子。黑色的紧身裤搭配着黑面白底阿迪的跑步鞋,显得轻松休闲。上半身穿着草绿色的大外套,让人觉得很暖和,脖子里围着枣红色围巾也许是灯光所致,也显得妩媚迷人。还有棕黄的头发没有太多修饰的扎着,一切都让我觉得干净清爽。
我就这么三五步越过人群,追上了她。
我走到了和她齐平的位置,隔了约2米。我把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一下,示意她等一等。她小声地惊呼的一下,停在了路边,同时利索的摘下一只白色耳机,小心地打量着我。
我说,1912怎么走。
四
你真的吓到我了。她舒缓了一口气,有点责备的意思。
跟我走吧,就在前面。这是她和我说的第二句话。
出乎意料,我们走向了那个黑暗的所在。逼仄的路让非机动车道最多容纳两人并行。另一侧则在施工。昏黄的灯光一定无法穿透高高的施工围墙,所以我们也不能再看清彼此的脸。
你来玩吗?她没有回头,这么问道我。我赶紧小跑一步,和她并排而行。突然身后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辆电动车,她赶紧一下拉着我的手臂,把我拽向了一边。
我低声道谢,说我来找我的吉他老师,他是酒吧的驻唱。说完这个,我有点觉得多余了,陌生人,谁管你的老师是干什么的。于是我们继续向前走。
她似乎还挺有兴趣,说,你的老师是哪个酒吧的驻唱。我说我不知道,我先到1912,再打电话问他吧。
她回过头,冲我笑了一下。我好像看到她的虎牙,还有勾勒过的眉毛。心想,她应该是个大姐姐吧。
五
一会功夫,我们就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在红灯处停了下来。她说,这里就是1912,你来过吗?我说没有。又说,好像来过。她噗地笑出了声。我说,我们还顺路吗?她说,你又没告诉我你去哪个酒吧。我说,也是哦。我赶紧拿出手机,拨打了我老师的电话。
这时红灯跳转成了绿灯,大姐姐和路人一起,走向了马路另一侧,似乎没有在意我有没有和她一起走。老师那边,依旧是挂了我的电话。我有些气恼。但是还是快步追了上去,在路的那边,说了句,再见。
六
她消失了。
黑色时光和明亮时光里的人,终究是不同的。同样在走,但是,却不能被同样地注视,因为黑暗让你恐惧的同时,也赐予你保护色。
我忽然觉得她很像我看过的安妮宝贝笔下的fiona,而且竟是那么熟悉。越是这么想就觉得就是这样。
我觉得温暖和安全。
12月,12日,夜,20点50分,1912。
七
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小新老师。小新是我老师的昵称,大家都喜欢他,因为吉他弹得很好,人也很讨人喜欢。
我用手指让他的声音传递过来。
出乎意料。
你到哪里啦?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开心地笑了。
我说我还在刚才那个路口。
她说,你看到粤鸿和了吗?我说,嗯,我看到了。
那你走到粤鸿和,然后向左看,有一个小巷子。我说我已经到了,我也看到了,小巷子,还有曼度嘉年华的霓虹灯,把夜空染成催人泪下的红色。
她说,那你小心点过马路。我在门口等你。我说,是曼度的门口吗?
正想说真的好巧的时候,那头的电话已经挂了。
我快步地穿过两个方向都有车开过来的喧闹街道。心想,我果然没醉。
八
我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她与我四目交汇。然后她走了过来,轻轻细细地说,你找小新吗?
我笑了,说,哈哈,真的好巧啊。然后我跟在她的身后,只是,她没有棕色的头发和红色的围巾,草绿色的大外套,黑色的紧身裤搭配得体的跑步鞋。她是大姐姐,但她却不是fiona。
我和她一道,走进了一个酒吧。店里昏黄的光,还有古朴美丽,雕饰过甚的风扇在幽幽地旋转。墙壁上挂满了裱好的照片,杰克逊,赫本,还有好多很熟悉但叫不上名字来的陌生人。我只记得他们的被定格的脸,但是没有说过话,所以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我们是陌生人。
我看到小新坐在一张很高的凳子上,弹着那把给我上课时弹过的电箱琴,在这里和它相遇,还真有点不适应。大姐姐在我对面坐了下来,眼睛里充满了温柔,看着我的老师。不言而喻,她是小新的女朋友。
过了一会儿,小新关掉了音箱。上来和我招呼,他在我旁边坐下来,我赶紧往边上挪了挪,让他和她对望。小新说,这是我学生。大姐姐笑说,他还背吉他来了。小新说,他是比我还操蛋的人,放了我的鸽子,然后几个小时以后跑这来了。大姐姐开心地笑了。
我也是。
小新招呼店里的伙计,伙计来了,他问小新,傻逼,干什么。小新指着他,看着我说,个呆逼。南京话说得我哈哈大笑。我忍不住也想跟着一起说。小新对伙计说,快打一桶百威招呼下我的学生,伙计犹豫着。小新立马说,你个抠逼。同样是爽气的南京话,我已经肚子都笑痛了。
最后伙计不情愿地端来了两杯啤酒,还有给大姐姐喝的茶。小新把杯子和我磕了一下,说,练得怎么样。我还未说话,他就狡黠地笑说,我们不聊这个了哈哈。我开心地笑了。
大姐姐说,他不能喝酒,小孩子喝酒别出事了。
我赶忙摆手,说不碍事。我二十了,她说那你喝吧。
九
小新又上台了。
一串华丽的拨动之后,轻快的歌词就出来了。一听是陶喆的歌,“我们的故事真难忘,太多的回忆和希望。不管它多疯狂,我愿意一生收藏.....”
大姐姐笑了,然后她挥手和小新告别。小新继续唱,看着她点了点头。我看到大姐姐推开门离去。她披上了一件红色的外套。
十
我在烟圈中疲乏,听了好几首歌,都是没有听过的外国歌,一点点的爵士味道,就是那种暖暖的让人沉醉的味道。似曾相识但是缺少共鸣,不是那么喜欢。
小新又拧低了音箱,从凳子上走了下来。我看着他微笑。他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几点了,我问。十点了,你惨了,没地铁了。他说。
我笑了笑。说,我自有办法。
沉默了一会。我喝掉了杯子里的残酒,说,你每天都会在这里吗?他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手机,手指在桌面轻轻的弹了两下。
然后抬头和小新说,我走了。他摆了摆手,示意,你走吧。
我推开玻璃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他,他正注视着我。
我觉得既陌生又熟悉。而此刻,夜空正被无数次的相遇浸染。
2013.12.13
夜
写给生命中的每一次相遇,还有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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