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远门

                    第一次出远门

        1989年春天，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

        那一年我十七岁，在鲁西南一个偏僻的农村中学读高三。大概四月上旬，“一模”之后放假三天，我想放松一下自己，向父母提出去远在河南省南阳市的姑妈家看看，理由是“河南分数线低，看能否去那里高考”。父母虽然不大放心，但还是给了我60元钱。从小生长在偏僻农村的我，第一次坐汽车，第一次进城市，独自出远门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从镇上拦过路车先到郑州，下午从郑州转车去南阳。我的座位在倒数第二排。长途客车即将启动，匆匆上来一位上穿风衣下着长裙的年轻女子，看上去二十岁出头，面如皎月，青春美丽，她竟然与我邻座！没见过世面的我顿时十分窘迫，与时髦女郎坐在一起，我这个乡里娃更显得土气。她好像看出了我的拘谨，十分友好地对我点头示意，明眸皓齿和微笑的酒窝让我联想起当时的电影名星。她确实有名星范！当汽车出了市区在国道上平稳行驶，她十分大方地与我攀谈，问我是中学生吧？从哪里来？去南阳的哪里？我一一如实回答，她以大姐对小弟的口吻说了一些关心、鼓励我的话，鼓励我坚定信心一定考上大学，让我拘谨的神经渐渐放松。从交谈中我也知道，她是南阳人，在洛阳某部当兵，穿着时髦的她竟然是一名军人！

第一次出远门

        车至叶县正好半程，停车10分钟让大家方便。靠窗坐的兵姐把包交给我看管，这对我来讲是莫大的信任。车继续前行，兵姐有些困乏，头靠车窗打盹，大概因为颠簸头靠车窗不舒服，她竟自觉不自觉地将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这着实让我很是紧张。我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过道右侧的大学生帅哥不时拿眼睛看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妒意，这让我更加窘迫，额头连同鼻尖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偶尔侧眼看她睡得很坦然很香甜，黑亮的秀发垂在我胳膊上。我屏住呼吸，汗也不敢擦，让突突跳动的心慢慢平复。就这样一个多小时，车行驶到南阳城郊，天色已晚，有人半路下车。她醒过来，看见我正襟危坐、额头上都是汗，不好意思地笑了，脸上泛起害羞的绯红。我笑了笑，赶紧用袖子拭去额头和鼻尖上的汗，此时才觉得左肩膀有点儿酸。

        车很快就要到站。兵姐问我有没有人接，知不知道路？“要不，你先跟我回家，吃过晚饭让我爸送你？”我连忙致谢，说我姑妈家住南阳公路技校，离汽车站不远，应该能找到。车到站，她还是不放心，让接站的老爸先把我送到公路技校大门口。

在陌生城市的路灯下，望着父女俩远去的背影，我泪眼朦胧。

        多年后，每当我独自踏上旅途，总会想起那位不知道姓名的兵姐，在心里默默遥寄我的感激和祝福。

第一次出远门

（2017.11.02 应齐鲁晚报*青未了“第一次”主题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