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其实不叫浪子。他的名中也没有浪字。只是不知何时起,他给自己起了苏浪的网名。然后我们都开始叫他浪子。
认识浪子十多年了。期间喜欢过一二三四五六个姑娘,并成功把其中三位变成了女朋友,而现在,他有一个男朋友。
第一位姑娘在我们的中学时代是青红里高圆圆一般的存在。清水明媚,像春日湖边的微风。秀发飘逸在耳边,肩膀的弧度和风一样温柔。绝对比飘柔洗发水广告里的大牌更动人心。
高圆圆带着一个细框眼镜,嘴角微微上扬着三好学生的自信弧度。浪子和当时的小伙伴们喜欢在课间时分站在走廊里进行光合作用,并且细数一路走过的文科班女生。直到有一天高圆圆穿着纯白网球T轻盈走过,浪子在阳光普照的那个瞬间醍醐灌顶,瞬间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动。
多年后,红遍大陆的九把刀把沈佳宜搬到了大荧幕,浪子看着屏幕上的沈佳宜在宿舍楼下哭泣,忽然间心啊肺啊拧巴了一地,想起高中毕业北上读书的那天,高圆圆来车站送他,也是这般委屈的样子。当然,我们在酒精的作用下,一直嘲笑是他自作多情的美化了当时的剧情。
直到有一天浪子忽然打我电话,沉默了好久吐出一句,她结婚了。我立马打开人人网(当年还在用人人网),看着别人拍的婚礼现场,高圆圆秀挺的肩膀笼罩在婚纱下,幸福的逆光侧影。原来这些年来,第一次心动的姑娘始终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对着只剩哽咽声的电话,我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看着没写完的提案,不知道说什么。想起那一整罐德芙巧克力盒子里装着的幸运星,是高圆圆为了劝浪子不再打传奇要认真读书而折的,在圣诞氛围并不浓郁的当时,浪子抱着那一盒幸运星贱贱地笑着。我们一起在天台上放烟花,喝一支啤酒,那样美妙的时刻,他们也只是羞涩地互相微笑,彼此祝福。如果当时不那么小心翼翼的珍惜,或许现在就都不一样了。
电话那头深吸了口气,“总之,她幸福了。好吧。”
挂上电话想起大二的时候,浪子忽然来找我。当时我正在看电影社播着的辛德勒名单。被他一通疑似愚人节的电话叫到了学校大门口。大大的棉袄裹着他瘦削的身板,像是晾衣服一般。
浪子说他失恋了。
我说你得了吧。
浪子接着说,徐州挺好的。我坐着2号线兜兜晃晃了两个小时。把你们徐州都浏览了一遍。
我说你傻啊,火车站到学校撑死也就半个小时。
浪子有些不好意思,我看时间还多,不知道怎么用,就坐了旅游线。
一时间我竟无语凝噎。
然后我就带着浪子拐过学校旁边的小巷子,去吃卷馍。
卷馍是徐州冬天的食物。外面是一层烙馍,口感略显生硬。里面是铁板串串,鱿鱼、火腿肠、金针菇、小蘑菇、包菜、鸡蛋等各种小菜,冬天的食物在铁板的胡椒和孜然里柔软了身段,被烙馍像包春卷一样包起,温暖了的烙馍也变温柔了。一口咬下去,入味暖胃。夜里十点多刺骨的寒冷里,咬上这样一口是幸福的。我看着热气缭绕里浪子不停咀嚼的侧脸,偶尔抬起头看着我挤出一丝笑容,也不知道是那天卷馍摊的热气太朦胧,还是对面KTV的灯光太晃眼,在我眼里,他是闪着泪光吃完了这外硬内软嚼劲十足的卷馍。
那一刻,我忽然相信眼前这个人失恋了。
又过一年,我提着男朋友去见他。靠海的城市总有几分浪漫。即使校区在七拐八拐的深山里。我们在学校边的小饭馆吃饭。吃完饭,他喝了口茶,忽然跟我说,我好像开始喜欢男孩了。一时间,我差点没喷饭出来。男朋友顺了顺我的后背识趣地出门抽烟去了。
“很奇怪的感觉,可是却是我的直觉。”
“你喜欢上谁了么?”
“还没。”
“那你怎么判断的?”
“就。。感觉了。”
“那你是心动了?”
“有一点,但是还不怎么强烈。”
我不知道接什么。
“其实,心里挺害怕这种心动。”
那一刻,有点温暖的风带着大海的腥鲜吹过,吹的我一时间忘掉了台词。
回去后,我一直保持在线。我觉得自己是在等浪子的一个信号。
然而一直没有。
直到去年,美玉忽然电话我,“浪子出事了”。
我以为是美玉终于发现浪子爱上了男人这件事情,然而不是。“他爸爸过世了。”
踌躇了良久,看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看着手机自动锁屏了一次又一次。看着扣扣好友栏里灰下去的头像。不知如何是好。我远在千里之外。
忽然浪子的头像亮了。我立马敲过去,“最近怎样啊?”
“我靠,这么快你就知道了。”
“。。。”
“我没事”。
对着这三个字我又瞬间飙泪出来。于是我发现,每次我词穷的时候都是浪子特别浪子的时刻。像极了王家卫摇晃的欲说还休的长镜头。
第二日,浪子扣我,“我妈可惨,一直睡不好。”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
“那一辈的感情,应该远比我们想像的更美吧。”
“毕竟时代不同。”
有一搭没一搭,我不知道怎么劝慰。唯有在线的陪伴。虚渺又似坚石的存在。
几日后看见浪子的更新,说自己不惮于任何事物,只是恐惧自己的卑微内心。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他身边可以有个人陪伴,拥抱,哪怕彼此沉默也都是美好的。
那年冬天,我去上海。阴湿的寒冷刺骨般扎进皮肤,夜里和浪子走在掉光了梧桐叶的梧桐树路边,街边的栗子铺炒着里弄一样沉厚的香味。从小家里离上海太近,对这个城市总是提不起喜欢的劲儿。哪怕在郭小四眼里,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里上演着多少醉生梦死或者热血青春抑或四十五度的忧伤,都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然而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日语系的浪子竟然留在了上海,整天说着艾利嘎多,那感觉像极了《大姐头》里面的赤西仁。
只是,他心里念着的不是大姐,是大叔。
相识于一场摄影分享会,大叔带着一股学者的气息,文质彬彬的出现。他拍的天空,总是透着几分寂寥的旷远,很近很近,又无比遥远。似乎在通过建立某种链接去诠释人与世界的关系。那种孤独,清亮而深刻的刺痛浪子的双眼,击中他柔软的小心脏。人们说见字如人,他是见片如人。
和所有的爱情一样,小心的试探,猜测,抑制内心的不安或喜悦,缓缓的前进,潜潜的入心。半年后,浪子带着一脸傲娇的羞涩电话我,“这次走心了。”
“艾玛,千年走肾派终于中招了啊。”我打趣。
“别胡闹,心里可疼了。”
然后我又不知道接什么了。
我后来看到大叔镜头里的浪子。分明的侧脸,读书时温和,电话时冷峻,走路时倔强,煮饭时甚至透着青涩,还有嘴角上扬起时的自信。
若说一个女人享受着被人疼爱的那种感觉,是幸福,我看着浪子翻看着自己的相片,那种娴静的样子,才是让人羡慕的幸福的表情。
不知春夏秋冬几个轮回后,大叔选择了流浪。我去看他的微博,浪子从最开始的几乎每条微博都有回复,到几乎在每一个九宫格下面点了赞。到再后面浪子都不玩微博了。
春天的时候,浪子忽然电话我,一开场就着急地问我,你们天蝎座是不是越在乎就越冷漠啊?我吱吱唔唔有些答不上。
“哎呀你反应怎么这么慢,ta都是秒回我的,但是每次都是一个表情,真是急死宝宝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了。果然还是那个浪子。
我本来以为漂泊久了就一定会有落点。哪里知道一旦漂泊,就没有落点之说。
浪子还在漂泊。我们时常在空中错开,他飞重庆的时候,我去往成都。他飞武汉的时候,我去向岳阳。他北上首都的时候,我去往青岛海边。
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在深夜用小窗口问彼此最近好么。
我最近恋爱了。爱上一个认真先生。你呢。
我最近快分手了。和一个小鲜肉。
不论是什么状态,大概,义无反顾的往前走,在爱着,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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