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应酬蛮多,友人相聚,大鱼大肉,俗话说:鱼生火,肉生痰,吃得整个人都腌杂起来,今天早上出门,见有卖四川泡菜的,就称了一包腌萝卜和豇豆,中午当饭吃来着,真是解油腻荤腥的上上之选呀!
欲罢不能,然后,决定回家自己做泡菜。
其实,在旧时桂林,泡菜是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当地称其就一个字:“酸”,是形容词当名词用,最直截了当。桂林人嗜辣嗜酸,口味接近四川。酸在桂林是当零食吃的,一般来讲,都是些大婶或者奶佬(本地人称呼大婶也很直接,叫“女人”,管奶奶级的妇人叫“奶佬”)一根竹扁担挑起两只大箩筐,酸菜就装在箩筐里,随走到一处,箩筐一搁,箩筐盖翻过来搭在箩筐口上,酸菜就盛在大大小小的搪瓷碗或玻璃缸里,摆到箩筐盖上,一个小小的酸摊就搭建起来了。因为行头简单,小本快利,所以流动性大,在大小的街道上都是屡见不鲜,简直可以成为街头一景。吃酸的人也多,隔三岔五就遇见人手上举着酸,整条街道上都流动起淡淡的酸味来。桂林人吃酸是不讲究场合的,那时一片酸萝卜卖一毛钱,竹签搁在箩筐上,随你挑,相中了,戳住它,举起就送进嘴巴里,管它路上有尘有土。萝卜如果刨成萝卜丝,竹签挑不起来,也有法子,用现在我们在饺子店里常见的盛陈醋蒜末的小碟子,一毛钱一碟,喊一声:“老板娘,给多点!”,那酸萝卜丝就高高地堆了起来。桂林人吃酸一定要蘸辣椒。辣椒磨成粉,装进矿泉水瓶,矿泉水瓶的盖子上戳几个洞,直接往酸萝卜酸黄瓜酸刀豆上洒,白白绿绿的酸披一层红彤彤的星星点点,光看上去就很勾引人的食欲。桂林人几乎个个能吃辣,大约也与小时候经常吃酸大有关联。
桂林的酸种类很丰富。最常见的是萝卜、豇豆、刀豆、黄瓜、包菜、子姜、米辣椒(类似朝天椒的小辣椒)、藠头、莴苣、萝卜叶。少见的还有佛手瓜、凉薯、西瓜皮。大凡蔬菜几乎皆可成酸。萝卜黄瓜莴苣脆生生、豇豆刀豆韧性有嚼头,子姜米辣椒酸中带辣,凉薯西瓜皮却是酸中有甜。各有千秋。总令人吃着一种又馋另一种,整个就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因为,它们光是看上去都那么诱人——红彤彤,绿莹莹,黄澄澄,水灵灵,交相辉映。尤其当酸味儿嚣张地窜进鼻子里,暗地里垂涎三尺也不过分那!况且价格极低,小时候五角钱吃到饱,在物价飞涨的现在,也不过三五元足以尽兴。我在北京看见韩国泡菜大行其道,其价可比肉价,就很是嗤之以鼻:至于么!
2000年桂林城市改建,主街道统统“推陈出新”,那些小摊小贩几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但是桂林人的生活怎么能够少得了酸呢?对于桂林人来说,“酸甜苦辣”,居于第一位的酸绝对不是醋,而是这些酸菜。因此桂林街头、商厦、地下商场,齐齐涌现出酸店,巴掌大的,只容得下五六个人齐坐,生意却好得不得了,没有座位就站在吃,里面满了就围在街道上,吃得满头大汗兴致盎然。名字也约好似的:“张记酸店”、“李记酸店”……可见都不靠稀奇古怪的店名出彩,靠的就是还没走近就荡漾起来的酸味儿。
桂林人腌制酸菜,叫做“泡酸”,用传统的酸坛来做的,叫做“起酸坛”。那时候家家都有酸坛子,但是各家做出来的味道又有挺大的差异。我记得小时候去串门子,被邀请吃酸是经常的事。常常几个人,边吃边聊,没一会就把酸坛子给掏空了。主妇们也不恼,再买来新的蔬菜,洗净晾干扔进酸坛里,没几日又酸了,只要坛里的酸水保存得好,那简直就可以生生不息的。
此外还有一种速成的法子,不是用坛子泡的,而是用白醋和糖精腌的。用白醋和糖精腌制的酸也很好吃,清澈,爽脆,只要两三个小时就好,完全可以应付忽来的吃酸欲。只是糖精吃了不利身体健康。
我来介绍一下怎么起酸坛。“祖传秘方”,现学现卖
先烧一壶开水,晾凉,不能沾到一点油星。然后倒到坛子里,坛子必须是有盖的。再加入二两高度酒,适量的盐(要比平时做菜放的量多一些),冰糖若干(别用绵白糖,放冰糖是能使腌制的酸保持爽脆的口感,而不至时间长一些就绵软),然后再加入生姜、喜欢吃辣的还可以加入一把朝天椒,铺垫出香辣的底味。生姜和辣椒都要洗净后晾干,才能放入。然后密封起来,保存几天,坛子里的水就变酸啦,然后可根据个人喜好,加入洗净后晾干的萝卜、豇豆、菜叶……整个过程都不能够沾到油,否则马上就会发霉的。还有密封要严,否则酸就不香了。这周末我就要在家里起酸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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