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意料之中的分离,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心中仍感到一种猝不及防。
剥 离今年暑假是个折磨人的暑假,女儿要上初中,儿子要上小学,面临各种纠结的选择和抉择,好在,终归有尘埃落定的时候。
儿子上小学的第一天,我拉着他的手,一路嘱咐着各种要注意的事项。他张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心不在焉地应答着,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小学生这个新身份,让他无比激动,也让他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向往。
我拉着他的手,一直到校门口的不锈钢围栏处。放手的时候,我才惊觉,自己的手抓得是如此得紧,甚至手心还有一点微汗。
儿子走进栏杆里,几步一回头,与我目光相遇后,笑笑继续走,几步后又回头,然后笑笑又走,直到校门口,他转过身立定,摇着手朝我大声喊:“妈妈,bye—bye!”而我也旁若无人地大喊:“bye—bye!”。然后,目送他背着大大书包的小小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
女儿报到的那天,刚刚退了39.5度的高烧,脸黄黄的,身体很虚弱。我想尽可能地多陪她一会儿,帮她把一切都收拾妥贴,但学校规定的家长在校时间到了,我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
我走的时候,女儿搂着我说:“妈妈,我想你!”说着眼泪已经噼里啪啦了。如果是在家,我一定会戏谑她有当演员的天赋,但此时却说不出口,只是拍拍她的背说:“很快,很快妈妈就来看你了!”
我说的很快,是一个月。学校规定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其间不允许探望。
是她,执意要选择这么远的寄宿学校,是她,愿意迎难而上,要为自己的梦想拼搏一把!对于自己的未来,女儿总是有着坚定的选择。
走出校门,我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长气。其实,除了担心女儿的发烧会反复,其他的,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相信她能搞定一切!这种超出我风格的自信,来自从小对女儿独立能力的锻炼,这让我暗自庆幸不已。
忙乱中,还没顾上消化自己的牵挂和伤感,一个出乎我意料的问题就摆在了我的面前。
自从女儿走后,儿子变成了多愁善感的林黛玉,动不动就悲从中来,泪流满面。有一次,我从厨房出来喊他吃饭,却发现他正坐在姐姐的小床上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喊:“我要我的姐姐!我要我的姐姐!”
我把儿子搂在怀里劝慰着,他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儿子泣不成声的样子,我不由得想起当初送女儿上幼儿园的情景。
女儿是两周十个月上的幼儿园。上学的第一天,当我扒着学校的栏杆,再也看不见她身影的时候,心狠狠痛了一下,仿佛心头的肉被被人硬生生割走一块,是那种空落落的揪心之痛。
在回家的路上,我泣不成声地给爸爸打电话。爸爸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在爸爸的轻言安慰中,我激动的情绪,剥离的疼痛,慢慢得到平复和缓解。
最初的分离,和分离的最初,总是最难熬。
当儿子吃方便面,睹物思人,再次流泪的时候,分离的痛也重重地击中我的心。
儿子哭着对我说:“姐姐每次煮了方便面,总是给我多的,姐姐要少的!”儿子的话带飞我的思绪。
我每次胃不舒服的时候,总爱头疼,仿佛头和胃是连在一起的。女儿每次总是喂我吃药后,让我躺在床上,给我胃部贴上热帖,眼睛戴上蒸汽眼罩,然后为我盖上被子,拉好窗帘,关上门,为的是让我好好睡一觉。
照顾完我,她则把弟弟带走,陪他学习玩耍,照顾弟弟吃喝拉撒。她常给弟弟做的饭,就是方便面和鸡蛋饼。
暑假里,女儿在网上订了一箱热帖、几盒眼罩,当我埋怨她订得太多的时候,她不满地说:“等我走了,你觉得你儿子能照顾你吗!”
此外,她还细心地把我治胃的“神药”,装在密封的小塑料袋子里,嘱咐我出门的时候带上。
想着女儿在身边的那些日子,本想好好安慰儿子的我,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女儿像一只单飞的小鸟,在属于自己的天空飞翔,前方会有疾风掠过,也会有暴雨倾盆,而这一切,她都要自己勇敢面对。
剥 离女儿不在家,我尽量多陪儿子玩,转移他想姐姐的注意力,也转移我自己的注意力。
好在,还可相见,好在,有日可期。
九年前,我接到弟妹电话的时候,我知道,我和爸爸的相见,再也无期。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去幼儿园接女儿放学的路上。弟妹说爸爸又病了,让我回家!她没有明白地告诉我,但是我心里却明白,爸爸这次是真得离开了。
那时,我正在考驾照。当天下午练车的时候,我的右眼突然像被刀剜了一样疼。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我有些不安,现在想来,那时应该是爸爸在向我作最后的告别!
我被巨大的恐惧、无助包围着,吞噬着,浑身酸软无力。我瘫坐在马路牙子上,放声大哭。我不去管路人怎么看我,全世界如何,与我何干!我只要我的爸爸,我只求爸爸不要离开我!
剥离的伤口,被时间结成痂,偶尔触碰,依然会渗出血来。
从小到大,从生到死,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总是有个命定的期限,而在此期限里,却也还要承受一次次的剥离之痛。但也正是这痛,证明我们彼此深爱着,彼此深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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