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逆着阳光，身后挂满了暗淡的阴影。他低下头，转过身，点了一支烟……
午后的阳光慵懒的趴在咖啡馆的落地窗上，温暖透过干净的玻璃将甜蜜小心翼翼的填写在不停细语的两人脸上……
哈林街最美的季节是初秋，而初秋最好的时光是午后。在金色流淌的街道上，时间的步伐都好像被刻意的放慢了一些。灰色的石板路，路两边生锈的欧式栅栏，栅栏里昏昏欲睡的白色栀子花，花香笼盖的各式各样的店面，这所有的一切都像被打了蜡的油画，矜持的优雅。
“叮铃。”咖啡馆的玻璃门被轻轻的推开，他向前一步，向前仿佛用尽所有力气的迈了一步，轻轻的吐了口气，沉重的心事才得以渐渐被抚平。时间恰好，正是浪漫铺满哈林街的秋季午后，他眯起眼睛看着无处不在的金色，红色的蔷薇，蔷薇下的帆布棚，帆布棚下的青藤桌椅，桌椅旁懒散的端着咖啡杯的人们，人们手中打卷的报纸，报纸打扰的花瓶里的玫瑰，他像阳光一样细致的打量着所有的一切，他侧过身，眼角的余光正巧触碰了刚刚入座咖啡馆的她。他不说话，两人隔着透明的落地窗，，隔着另一个和她在一起的男人。那个男人他也是刚刚认识，是她的男友，之前倒是从她口中或多或少的得知了一些有关她男友的事情，而今天，也是第一次和她的男友交谈。想到这，他闭上了眼，深深的嗅着暖暖的空气，纠缠不清的记忆好像絮状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包裹着他，镂空着他。那是不久前，亦或是很久前……
他爱上了她，在不清楚任何事情的时候，在他刚刚出现在她的故事里的时候。当然，故事给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虽然这是后话，可最终的真实还是让他在故事里悲伤的就是个笑话。
他是一个用浪漫和情感思考的人，爱就是爱，如同活着就是活着不是死去，一样的简单，一样的坚定。他讨厌掩饰什么，在这个充满了伪装和委婉的年代，每个人都用着不同的方式获得着自己的幸福，至于方法和手段本来就没有卑劣和高尚之分，而他却坚守着原则，坚守着对爱情的忠诚与尊重，所以他选择的追求爱情的方式是燃烧。她明白，却小心翼翼的避开他所带来的光和温暖。他不明白，她犹豫的开不了口。
“我有男朋友。”
他清晰的记得那天的夜晚，空气沉闷的似乎能挤出水来，他皱着眉头抽着烟，脑袋里的意识大片大片的剥落，最后空空的思绪中只有一下一下的心跳还顽强的支撑着摇摇欲坠的他。那天的夜晚，就连夜风都好像停滞了一般，他抽着烟，看着青色的烟气挂在眼前，他伸手抓了一把，烟气从指间辗转的散去，握紧的手中只有扭曲的手纹，和手纹象征的命运。
好几天，死一样的疼痛折磨着他，他抿着双唇不想说话，仿佛一旦他张开嘴巴，浓郁的难过就会像那晚的烟气一样挂在自己眼前，汇成思念，汇成她的样子，然后一触即破。
直到她又一次出现，他抬起眼帘只看了一眼，一种无法遏制的情感便轻而易举的打破了几天来一直固若金汤的沉默箴言。当时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也没必要记清，因为他只记住了她，这就够了。
从那以后，他才明白，他希望她幸福和快乐，不管这份幸福和快乐是否与他有关，只要她能微笑，自己愿意付出一切！
他们慢慢接触的日子在他自以为是的甜蜜和幸福中平静而记忆犹新的消逝着。他一次又一次的编织着一个又一个假定的梦来让一遍又一遍的悲伤安稳的死去。他从不多想，他不敢多想，他只记住了让她幸福快乐，忘记了故事里真正的掌控者会在恰到好处的平淡中用锋利的匕首刻下曲折的坎坷和刻骨铭心的痛楚。
她的男友来了，带着理所当然和运筹帷幄的来了，他们直视着，他没有说话，因为他手中还有不停流向下个城市的货物。
“你好。”她的男友礼貌的开场，并伸出手，起码的礼节。
他直起腰，擦了擦脸上的汗，亮出带着满是灰尘的手套的左手，无奈的耸了耸肩。
她的男友笑了笑:“也罢，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谈她，和谈谈你的。”说着她的男友看了一下了他工作的地方，显然这里并不适合交谈。“今天下午吧，哈林路的咖啡店，我在那等你。”说完，她的男友转身离开了。
突然，他停下了自己手中机械的动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平蓝市—蓝翎路23号”面单上清晰的写着收件地址，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出要将货物丢向哪个货栏。背后传来工友的喊叫声，他木然的转过身，看见倒塌了一地的货物，他无力的蹲下，拒绝了工友前来帮助的好意，他想静一静，但怎么也静不下来，地上散落的全是充满“平蓝”字样的货物，他捡起一个又放下，不知从何下手，满目的箱子像是一整片的荒芜，而他努力的寻找，寻找自己都不知道意义何在的出口，最后才错愕的发现在满是疮痍的现实里寻找不到的却是自己。
下午，他找了个合适表述下午一词的时间去了约定的地点。
他到的时候，她的男友已经端坐在咖啡馆里看着当天的报纸。他推门而去，她的男友招呼他坐下。
“喝点什么？”
他没有答话，只是一味的看向窗外。
“服务员，再来一杯法式咖啡。”
两人沉默的等着咖啡，像是等待着什么裁决一般。最终，打破沉静的咖啡不识时务的被端了上来。
“她一会就到，但她不知道你来，我想在她来之前把话说清楚，想必你也知道这次谈话的目的。”她的男友不紧不慢的说着，顺手将糖罐推向了他:“加糖吗？”
他转过视线看着对面的男人，从她出现在话语中的时候他就按捺不住了:“不了，谢谢。”他端起咖啡浅浅的喝了一口:“我知道你是她的男友，但如果你是来劝我放弃，那恐怕你的这次谈话将会已失败告终。”他声音暗哑，向阐述真理一般的说着自己的决定。
“呵呵，是吗？”她的男友不以为然的反问着:“你们接触了多久？你了解她多少？”男人停了停，喝了口咖啡接着说道:“她不喜欢急促的事物，不喜欢甜腻的食物，不喜欢偏激的字眼。她喜欢松弛的生活，喜欢辛辣的味觉，喜欢开一些听起来很真实的玩笑，喜欢执拗的让自己看起来很笨，当然她很聪明……”男人一句一句的说着她的种种习惯和细节，像背书一样细致却没有感情，他很讨厌，所以很不礼貌的打断了她的男友滔滔不绝的话语。
“你想用这些来打消我的爱情？告诉你，你想错了。”
话语被突然打断，她的男友张着嘴巴停在了那里，不上不下。听到他的又一次肯定的回击，她的男友笑了:“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筹码能让她过得幸福？你的工作？你的力气？还是本来就打算让她和你一起受苦。”
他楞在了那里，被说到了自己最隐蔽的自卑。低下头，咖啡杯里黑色的法式咖啡却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她的男友适宜的不再追问什么，确实，他现在需要时间来思考和消化刚才的语言。他藏在桌子下的左手握紧了又松开，又握紧，细细的汗水沾满了手心，他皱了皱眉头，咬紧牙根。其实他什么也没想，脑袋里唯一回荡的是她的笑容和那个他自己给自己的誓言:“只要她幸福，快乐，自己可以付出一切。”
最后，他松了口气，抬起头，眼中已满是空洞和灰色:“你爱她吗？”
她的男友放下杯子说:“我习惯了她，需要她。”
他生硬的笑了笑:“你能让她幸福快乐吗？”
“我想是，现在不确定，不过以后我绝对比你有能力让她过更好，更幸福的生活。”
他已经笑不出了，他突然发现假装微笑是这么困难:“那你……”他咳了一下，声音太过哽咽了，他怕听到自己说她，怕自己抑制不住泪水:“你，你能看着她变老吗？”
“起码，我比你有资格。”她男友回复说。
“谢谢，我先走了。”他起身，却不知道要将视线放在哪里，咣的一声咖啡洒了他一身，他丝毫没有察觉，他推开玻璃门低着头向外走去，她恰巧推门进去，两人擦肩而过。
咖啡馆对面，他逆着阳光，背影挂满了暗淡的阴影。嘴角下弯的弧度暴露了他的心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用怎样的一种心情观望着属于他的一场浩劫，她皱着小鼻子嗔怪着什么，他看到她的模样，笑了，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将自言自语抿进了心里。因为她的嗔怪，她的撒娇和他无关，玻璃窗内的爱情盛开的如此美艳，聆听她的是她的男友，而他，什么也不是，一直以来，都，什么也不是。他向后退了一步，仿佛将身体再往阴影里挤一挤，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只有一双狭长的眸子，晶莹湿热，他抬起修长的手，用手指在脸颊上一点并左右晃动了两下，然后抬起手把手掌摊开，五指轻轻的划过下巴，然后指了指并未看到他的她，指了指依附在别的男人身旁的她，他将五指攥紧像是要抓紧她一般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随后，他低下头，转过身，点了一支烟……
午后的阳光慵懒的趴在咖啡馆的落地窗上，温暖透过干净的玻璃将甜蜜小心翼翼的填写在不停细语的两人脸上……
她不知道他刚走，她不知道他不会再来，她不知道他在对面的阳光下冰冷的说不出话，她不知道他为了完成自己给自己的誓言而放弃对他来说的整个世界，她不知道他最后的手语想再次说些什么，她不知道……
“他抬起修长的手，用手指在脸颊上一点并左右晃动了两下，然后抬起手把手掌摊开，五指轻轻的划过下巴，然后指了指并未看到他的她，他将五指攥紧像是要抓紧她一般轻轻的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他想说【你的微笑是我心中最最美丽的风景。】”
你的微笑是我心中最最美丽的风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