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四)

作者: 毛草台 | 来源:发表于2021-08-12 23:02 被阅读0次

     

  我家的田地位置发生过几次变化。在1983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前,老家农村的每个农户都只有菜园地和自留地,其它的田地包括山林属于公有,由生产队大队管理。而所谓的自留地,则是每家农户在集体劳作之余,在离公家的熟地不远处,一般都是在距大路不远的荒坡上下,砍去荆棘灌木,在岩壳缝里开荒,然后栽蕃薯种洋芋,或者是撒一把小米、黑荞亦或是高粱种,收获后补贴家用。这种地是公家默许地农家私有地,它被美其名曰"自留地"。这种地刚开荒的时候是很瘦瘠的,但由于属于默许的私有,每家每户都会用心经营,不管有多远,都会在下午集体劳动下工之后,从自家的茅厕缸里或猪楼坑下舀起一担担的粪,不辞辛苦地挑来肥地,故不到一年,尽管是一些岩壳地,都会变得跟熟地一样肥沃肯长东西!

  我家由开荒而来的自留地有三处,一处是家门前的河岸上,一处是老屋后的大木子树下,还有一处在离家有四五里远,是在澧水东源的一段名叫红阴潭的大概有一两百米高的崖壁之上的一条大路边。大路上边的坡岭叫长岭冈。这里有一个特别的地名,叫累马坎(方言,能掉下马匹的险峻陡峭的路边坎,累亦是"倒"的意思)。名称由来大概是因为红阴潭河下有一巨大的溶洞,空间由下而上直抵山上的大路边,绝壁高险;而路过此处,马匹都有可能受到惊吓,掉落崖下!

  第一第二两处自留地父母开垦的时候我还很小,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但那时候我大概四五岁了,看到父母割草砍芭茅荆棘灌木,挥汗如雨地既用力又小心地挖荒地的样子,我非常羡慕,也拿了一把小镐锄,在挨到荒地的大路边外侧的河岸土坎上也有模有样地开荒!当然,我挖的荒地的成果不足1平方米的面积,开始的时候只不过用心养了一两蔸叶子细长有茎节的草,我把它们照顾地非常好,那草也长得极茂盛,让童年的我自豪了好长一段时间。而第二年以后,在我挖的这小小的荒地处,母亲种上了白瓜(其实应该叫南瓜),和其它地角边的白瓜一样,浇上猪屎粪,那白瓜由苗到藤蔓,由开黄黄的白瓜花到结青白青白的小白瓜再长成圆扁圆扁的大白瓜,我挖的荒地才真正的地尽其用!

  第三块自留地开挖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十岁了。我和妹妹弟弟们一起参与过父母对这块地的开荒。我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开荒了。先不要说在找到的地势稍微和缓一点的山坡岩壳里割草砍灌木荆棘了,那种活父母觉得孩子们做这种事情有点危险,不让我们干;就是在开挖的过程之中,那连着的草茎,那非常发达的又深又纠结不清的灌木的无数的根系,让你每清除一蔸都会极费气力!并且,每挖得一点点面积的荒地,除了清除草根和灌木树根外,不知道有多少大小岩石要我们处理!我们要把这些大大小小的岩石翻出来,或砌在路边,或垒在坎上,不是做地界,就是在坡坎上垒砌好了后,平上一些挖出来的泥土,弄出一块一块小小的平地出来!在以后逐渐长大成人明白一些事情后,我们经常跟别人说做某事之艰辛,就像挖荒地的一一所言之人多半都一定有过像我一样的挖荒地的切身体会吧!

  我们家在累马坎的第三块自留地虽然离我们家较远,但面积相对来说比较大,父亲母亲也经营得很用心,故不到两年的时间,这块土地就特别肥沃了。这里栽得洋芋插植的蕃薯撒种的黑荞高粱每一年每一季都长得特别好。我还清楚地记得父亲曾对着一坡长得特别旺盛的黑荞,他自豪地给我们讲了一个笑话,说的是我们大队一个山上生产队的参军入伍的人当了几年兵后回家探亲,看到一块坡地里长得很好的黑荞,就操着夹有异乡口音的普通话,对地里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农问,"老乡啊,那个地里面长的红杆杆绿叶叶的,是啥子东西啊?"没晓得那个戴草帽的老农就是他老爹!老头掀开草帽,对着这个似乎是自己儿子的人就是一阵吼,"你是哪里来的东西子?连这个都认不到了!"

  后来生产队实行田地山林包干到户,我们家分到的需要管理的山林倒是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但田地却变化很大。因为我父亲图方便,逐年逐年地将远处的田地和别家对调,所以很多年过去后,我们家的田地多半都换到离我们家老屋附近了,故干活管理都极其方便。不过,除累马坎的那块自留地直到最后才被调父亲调换外,以前最早开挖出来的两块自留地到现在还被老父老母挖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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