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想写一首诗,写上春夏秋冬送给她。
我生命里有那么一个人,爱穿着内裤,倚在宿舍的阳台。他时而高歌,时而低啼。白天把梦想敞开晒一晒,夜里用温柔把小瓶盖拧开……
大学四年,启子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穿上内裤跑到阳台外高歌:“站起来,我的爱拥抱山脉,超越爱就是现在…”
然后就听见对面宿舍楼里的叫骂声,总有一位黑眼圈的老哥指着启子叫嚷:“你妈比,你现在给老子蹲下,你再嚎嚎,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
曾有段时间我试着像启子一样,大冬天跑出去嚎了两嗓子。结果对面宿舍老黑裹着大棉衣出来呐喊:“哥们,你要是能像那傻比一样,站那和我骂上半小时,老子也服你。”
坚持在冷风中和黑老哥对骂两分钟后,大喊一声
“告辞。”
然后像狗一样的弓着腰钻进被窝里。
我有些好奇骨瘦如柴的启子如何在冷风里坚持半小时。启子一脸的决绝的说:“士可杀不可辱。”
第二天启子哥又在阳台上叫骂,我扒开窗户,只见启子拼命的拍打自己的上半身,以保持身上的热度。一巴掌下去一个红手印,一点不留情。
因为楼层高低,黑老哥只能看到启子的内裤。我看着启子下半身剧烈的打着哆嗦,又看着他屁股后面塞的那个热水袋,笑出了眼泪~
大二的暑假,我,龚龚,启子,三人想趁着假期搞一些事业。我们拜了把子磕了头,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就这样,从盒饭到泡面,连宿舍仅剩的一瓶勇闯天涯,也被龚龚用自来水兑成了九瓶,我竟然喝出了尿味,难以下咽。
躺在床上的龚龚虚弱的翻了个身,眼睛无神的说:
“李忆,我妈生活费给我断了,我不在这耗了。”
我侧头看了看龚龚,多少有些不甘心的回:
“再等等,等启子哥回来说不准就找着了。”
我话刚说完,启子一脸大汗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两袋花生米和几罐啤酒:
“找着了找着了,哈哈哈哈。”
我和龚龚蹭的从床上窜了下来,我兴奋的拉住启子。
“哈哈哈,我就说,还是启子哥牛掰啊。”
龚龚也是兴奋的从启子手里拿出件啤酒,打开咕嘟咕嘟几口干完,问:
“说说是什么工作啊。”
启子推了推鼻梁的眼镜框,眯着眼呲牙咧嘴的说:
“门口迎宾,一小时十块,一天十个小时。”
虽然没有预期的那么好,但总比没有强。我搭上启子的肩膀问:
“成成成,让我们什么时候去报道。”
启子也兴奋的喝了口酒,笑得像个傻比:
“让我明天就去报道。原先说要三个人,说我个头矮,
问我有没有别的朋友,我当然说没有啊哈哈哈哈,我哪有那么傻比。”
“……”
“……”
我有些好奇这哥们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和龚龚就这么盯着他好一会儿。启子被盯得发毛,强笑说:
“其实,我本来也挺难过,主要是今天稿费发了,所以才这么开心。”
我仿佛看到了继续呆下去的动力,问了问启子:
“启子哥,发了多少。”
启子,伸出三个手指头,一脸的得意。我知道那是启子写了整整一学期的稿子,但是还是有些质疑的问:
“三百?”
启子跺跺脚,有些不乐意,是我小瞧了他。
“槽,三千,启子哥你可以啊。”
启子垂着脑袋,嘿嘿直笑,抬起头狠狠的捶了下我,还是那三个手指头。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卧槽,三万,三…”
“哈哈哈哈,三十,全都在这里了,给你们送行,该滚哪里滚哪里吧,毕竟弱肉强食,狼吃肉,狗吃屎嘛。”
“……”
我看着启子得瑟的晃着手上的花生米,呆呆的站在那里,半晌不说话。
龚龚怔了好半天,突然转过脑袋,眼眶通红的问我:
“哥,怎么办,我想弄死他。”
我狠狠的扇了下龚龚的脑袋:
“妈比的,问个蛋蛋啊,直接弄啊。”
“……”
后来启子一个人在宿舍呆了两个月。可能是被一个人太久,开学那天,启子大早上跑到阳台扯着嗓子喊:
“对面的哥哥,你还在嘛,在嘛,在嘛,你来弄死我啊……”
“……”
然后拎着啤酒烤鸭冲到对面男生宿舍楼,抱着黑老哥一醉方休成了知己……
小瓶盖的外号是我起的,因为我曾开玩笑只有启子这种奇葩,才能撬的开小瓶盖的芳心。
说是女孩,比男生还要英俊几分,小瓶盖肤色很白,五官精致,关键是她有着一头比启子还短的头发,县城的散打冠军,大学武术协会的副会长。
记得有一次,小瓶盖趁半夜溜进男生宿舍,钻进启子被窝里。
没过半晌,吓得她自己又坐了起来,手里拎着一热水袋,指着启子骂咧着:
“卧槽,你裸睡归裸睡,屁股缝里夹个这玩意儿干什么。”
启子一脸委屈的说他半夜容易渴。
“……”
启子经常会被小瓶盖拉到练武室里做陪练,一个练武室,小瓶盖在后面紧追,启子则是哼哧哼哧的到处乱跑……
最后家乡话都蹦了出来“我滴娘啊,谈个恋爱不至于谈到火葬场吧!”
小瓶盖一边追一边喊“你给我说普通话。”
启子红着眼大声嚷嚷:“老子被你打成什么狗样子,像普通人么,说什么普通话…”
“……”
恋情发展了一个月,启子的腿脚开始不太利索了。有一次启子蹲完坑竟然站不起来,我赶紧把他拉起来提好裤子,扶到床边。
然后撩起他的裤腿检查,大腿小腿没淤青啊。我又脱掉他的人字拖,脚也没什么问题。我虚惊一场,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问:“哥们,你闹哪样啊。”
启子老泪纵横,撩开袖子,青紫一片,哭的那叫一个惨烈:“手啊,是手啊,疼得我够不着屁股啊,呜哇……
你闹哪样,老子还没擦啊。”
“…”
为了缓解小瓶盖内心的暴戾,启子每天晚上都会和小瓶盖打上两小时的电话。读一读圣经,飞鸟集这种让她静心的书籍。
一直到小瓶盖不再吱声,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启子这才悄悄点上支烟,嘴里嘟囔: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有次我进阳台抽烟,看启子肿着脸蹲在角落里,垂下脑袋抠着脚指盖,姿势像刚被人凌辱过一样。
他就那么蹲在那里细声细语的劝着小瓶盖:
“你消消气祖宗,先别动手。你一动手事情就大了,咱这个月都搭进去几斤创可贴了。你开免提,我和她们好好谈谈。”
然后小瓶盖就骂骂咧咧的开了免提,我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吵吵闹闹的女声,启子就那么和她们交涉了起来,然后就是一顿好言相劝。
“你们别生气,烧你们胸罩是我媳妇儿不对…”
“是是是,吹风机我们赔给你。”
“剪头发是很过分,我好好教育她,不过这个真没办法赔。”
启子蹲在那里不停的道歉,还时不时感同身受的点点头,像位父亲,为闯祸的闺女揽着责任,那一刻,我觉得启子长大了。
半个小时后,启子终于和谈成功。当电话里出现小瓶盖的声音时,启子那张狗脸立马拉了下来,指着手机跳着脚,像亲爹一样的质问:
“你为什么烧她们胸罩。”
“她们说我胸是凹下去的。”
“…”
“那你砸人家吹风机干嘛,你头发短不让别人吹头啊。”
“她们说我胸是凹下去的。”
“…”
“同一个理由你祸害人家两次。”
“同一句话她们说了两遍。”
“…”
“你胸再凹,还有我啊,我们慢慢练大啊,可是你剪人家头发,这太过分了!”
小瓶盖在电话那头半晌不吱声,像是在认错。启子感觉自己占了理,嗓门又提高几个度,指着手机一脸大义凛然:
“你别以为你不吱声就过去了,你真过分了,去跟她们道…”
“她们说,我这种人,找的男朋友也不是什么东西,那里一定也是凹下去的。凹不下去也是弯着的…”
“…”
启子脸色怪异的怔了好一会,窗外西北风越刮越猛,我也不知道启子是冻的打哆嗦,还是在压抑着愤怒。
他开始在阳台上来回渡步,然后小拳拳拼命的往墙上捶了好久。又深呼吸了几口气,拿起电话,语气特别平静:
“别担心,都赔的起,亲爱的,现在去弄死她们。”
“好。”
小瓶盖后来告诉我,看上启子,完全是因为他的文笔。
所以我又好奇的把这货写的东西从头到尾看了个遍,后来我对小瓶盖说:
“同学,你这个谎圆不过去。”
因为启子写的东西太简单,简单到一目了然,读者可能连用脑子的余地都没有。
”大大的太阳,圆圆的月亮,生白天,死晚上。白白的乳房,温温的大床,死白天,生晚上。”
“生殖器这玩意儿,耷拉下来的时候很多,昂首却很少,一生也就那么几次,拼命的顽强膨胀。”
“……”
我曾经说启子写的东西都是邪书,放到毛爷爷的时代会被狠狠的射在墙上。
小瓶盖看着我:“他写的东西,给我一种安全感。”
我扶额,憋着笑一脸的赞同,永远不被抄袭的安全感。
后来小瓶盖拿给我一个小本子,我翻到最后两页,写给小瓶盖:
如果我爱你,你就是我炙热的太阳,不如趁着皎洁的月光,我们枕上温温的大床。
袒胸露乳太肤浅,耷拉膨胀又太执念。
不管白日与黑夜。
亲爱的,我爱这情欲的滚烫,更爱你好梦的安祥。
《启子撬开小瓶盖》
请允许我将你藏在春季的白衬衫里。
锁骨的纽扣系的紧紧,
一缕一缕,
让这干柴烈火的欢愉,
烧的灵魂坦诚干净。
不如我们在夏季的暴雨里歇斯底里。
吻着雨水打湿的瓦砾,
你听你听,
尘土泥泞在我我卿卿,
脏兮兮的厮磨耳鬓。
容我们尝尽那秋收枣儿的甘之如饴。
再将尖锐的核儿细细品。
吧唧吧唧,
这风口浪尖的爱情啊,
我们吻得鲜血淋漓。
怎能放你在这风花雪月里遗世独立。
我霜絮为墨,
刻你凤冠霞帔。
一笔一笔
画到白首意犹未尽,再画来世眉目传情。
袒胸露乳太肤浅
故事本人原创,侵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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