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离开家乡的那年,我带着一脸稚嫩,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无限憧憬。本想去找到姑姑,然后继续求学,然后做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渊博学子。
只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最后却让自己变成了一个浑身散发凶恶气息的问题青年。
当我一身流气地站到父亲面前的时候,父亲看到我满身的纹身,看到我染黄的头发,看到我一脸的恶习,气得直哆嗦。然后顺手拿起一根扁担就要打我。
我下意识地闪开,因为常年混迹社会而带来的杀气不自觉地散发出来,我一脸凶光地看向了父亲。
那一刻,我看到父亲眼神里突然流露而出的恐惧,他哆哆嗦嗦地用手指着我,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是的,他眼前的儿子是陌生的,陌生到让人害怕。那一刻,我突然感到深深的自责,我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父亲流露出那么凶狠的目光。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神情萎靡而不振,像一根快要朽掉的木头。这些年,我竟然变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
父亲被我气得病倒了,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不但不声不响地离家出走,而且回来的时候还变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社会混混。也许他是真的不能接受这样的我吧。
母亲整日也唉声叹气,她虽然不知道她儿子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但是从她看我的眼神里,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很大很大的隔阂。
那时候的农村,是没有人染头发的,尤其是黄色的头发,更没有人纹身,那是只有黑社会里的人才会有的打扮。所以当他们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时候,估计连心,都变成了凉的吧。
我去找震升,找当年我最好的那个兄弟。在去之前,我把头发染回了黑色,重新去买了衣服,尽量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普通人。
只是我这几年骨子里隐隐约约的痞子气,终究还是成了我俩感情的障碍。刚开始的热情,在我不经意的几句带着社会色彩的脏话以后,也渐渐冷却下来。
“大晴,你变了。”震升看向我的眼神里有淡淡的陌生。是啊,我变了,而且变了太多。变得连昔日最好的兄弟都不愿意靠近我。
我淡淡地笑了笑,神情黯然地离开了震升的家。他现在已为人夫,懂得如何去做一个合格的丈夫,懂得如何去照顾家庭。
而我,枉有一身的经历,却已然与这个安静的农村脱了节。也许,我当初的离开就是错的。
我这么想着,眼里突然就涌起来一股雾花。我抓紧甩甩头,一面嘲笑自己的不争气,一面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
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让自己闯了过来,这点小挫折又能算什么。在生死面前,都从来没有低过头的人,是不会在意这点曲折的。
我伸手摸向胸前,那里有一块翡翠观音,那是和颜民分开时他塞给我的。现在,还能和自己说说心里话,能有共同语言的人,好像只有你了吧!
兄弟,你现在还好吗?
我一个人,对着颜民留给我的观音自言自语。夏天的风夹杂着丝丝的燥热,毫无感情地吹乱了我额头的碎发,多希望这风可以吹来关于颜民的一些消息。我自嘲地摇了摇头,完了,小心翼翼地把它挂回胸前,然后迈着略显颠簸的腿,一路沉默不语地回了家。
正好是中午十分,夏末秋初的午后依然闷热烦躁,吃过午饭后我便躺到凉席上休息。
我把衣领敞开,以便我能更加凉快,颜民的护身观音顺着我躺下的方向露了出来,随意地躺在我的胸前。
母亲收拾房间路过我身边,当她不经意地瞥见我胸前的观音时,突然眼睛一亮,几步跨到我跟前,然后激动地把我晃醒,双手哆嗦着抚摸着那块观音,她小心翼翼,像是抚摸自己的灵魂那样小心。
“你这观音,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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