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跟随西凉军出城收保护费,万万没想到,这事会让我身处危险之中。
我当然知道我是去做坏事,很坏很坏,但一群人都去做这样的事,我突然觉得,这也就正常了。
即使我不去抢,那些百姓也难逃此劫,就像待宰的羔羊,一群鬣狗嗅着味道就来了。
我本以为这次收保护费是这样的:队伍散开,各自寻找那些富户——年底了,总有点余粮现货,只要过去敲敲门,人家一看就明了,主动奉上些财物,不用很多,我们拿点也就走了。
但现实中,不会这么简单。
出城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有些人当兵资历不够,或者压根就不是西凉军,通过贿赂,买了个出城的指标,这些人没有回本的话,就会不择手段地抢。
而且还有这样一些人,他们会故意地去挑起事端,以杀人放火为乐。
现在我面对的这个矮粗壮的西凉兵,应该就属于这一类,皮肤黝黑,脸生横肉,两个黑眼珠像铜铃那么大。
他手持砍刀,一步步逼近过来。
我该怎么做?和他打个招呼,说没啥事,让他们随意?
这样我就安全了,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我是来打劫的,但是,我不想别人家破人亡;我不认识那些百姓,但是,我又来管闲事;我害怕,但是,我又不愿屈服……一切,就这么矛盾,就这么无能为力。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做时,身下的马倒是帮我做出了选择。本来房子着火,马儿已经不安,现在又有一股杀气迫近,马背上的主子还跟木头似的,于是,马儿自己扭转身,要逃跑了。
我全身力气都集中在右手的刀柄上,马儿一惊,我一骨碌就从马背上摔下来,四脚朝天,天旋地转。
不过这下倒是帮我脱了险,那个长着铜铃眼的西凉兵一看,哈哈大笑,把刀收了回去。
我心灰意冷地躺在地上,又想起那条乱世中的救命法则。
怂。
当你骑在马上,握着刀,自然也会有人对你挥刀相向;当你摔到地下,怂包怂样,顶多再被人踩两脚,性命无攸。
我摔重了,一时不能动弹,周围打劫的那些西凉兵都在笑,我麻木地看着他们,更加不想起身。看热闹的西凉兵越聚越多,连劫也不打了,有人起哄:“造反咯!骑马的官老爷被打咯!”铜铃眼也很享受似的展开双手,于是又引来一阵哄笑。不过我没在意这些,因为人群中,我好像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就赶紧大喊起来。
“师傅!”
不错,就是我当兵时的师傅,骗我说见过赤兔的那个。
他好像没听见似的,偷偷往人群中躲,我更加确信那个就是我师傅,挣扎着坐起来喊道:
“师傅!师傅!吴义师傅!”
名字都叫出来了,众小兵又是一阵起哄,师傅只得转身回来,把我扶起。
我倒不是故意要为难我师傅,只是很久没见了,怕以后再遇不到,而且,我已经想好,现在只有他能帮我。
我平静地对师傅说:“师傅,我不想结仇,借我点银两做人情,回城一定归还。”
师傅假装摸来摸去,啥也摸不出。
我只好又说:“一定加倍奉还,烦请师傅把那个大眼的兵叫来,把银子给他。”
师傅这才恰好摸出些银两,乐呵呵地招呼铜铃眼过来。
然而,师傅和铜铃眼都没注意到,刀一直在我手,从未离身。即便摔得再重,刀也被我死死攥在手心,还自然地出鞘了。
我拿过银子,做出要送给铜铃眼的样子,又失手把银子掉到地上。
铜铃眼想也没想,低头就去捡。
我心里冷笑:“左手递给你的东西也敢要?不先看看我右手拿着啥?”
用尽我平生最大的力气,对着铜铃眼脖子狠狠砍了下去。
血迸发出来,像是鲜花盛开,我耳旁反复回响着昌昌跟我说的那句话。
“先生,你一定能当将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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