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一段时光

又是一年元旦，少小的这时，老妈已经开始准备春节的新衣，卖了猪，去供销社买一块土黄色卡其布，带着我们兄弟几个去邻居做衣服的龙坤大哥哥家量体裁衣，说隔两个礼拜就能取。龙坤大哥哥平时也种地，却和他父亲眯眼伯一样巧手，裁得一手好衣裳，按现在的眼光，手工定制，妥妥的高端（怪不得现在看小时候哥哥们的照片，极是合身的制服，英气逼人的样子）。终于过了两个星期，拿回家一看，是中山装，大哥穿着文青，二哥穿着军人气质，我怎么穿都是大头小跟班的样子，好在口袋多，什么都能装。老妈那时也不老，四十出头，一件蓝色长袖短打旗装，斜排布扣那种，老爸还是一件深色呢子大衣（我怀疑他从来没做过新衣裳，如果不是记忆硬盘不够），一家人美美的去西埔镇上的新城照相馆拍了合影，据说要寄给那时还在高雄的外公。那时候老四还没出生，整个农村还是保持着老样子，很少能看到新的楼房，鞭炮声却是一直不断的闹着整个春节期间。不到大年初一，老妈不让穿新衣，怕弄脏不新了，没了新衣裳之实。于是大年初一一大早，我们便早早起床，换上期盼已久的新衣服，兄弟几个呼啸着出门去，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像支小部队，特别兴奋。只有我兜里渐渐装满了捡来的没响过的炮仗，找一个能扣住的大铁碗、瓜皮、牛粪干什么的，点上炮仗，一阵狂奔，“轰”的一声，东西飞上天，胆子小的我坚持转身看着它落向何方。如果恰好有人经过，小伙伴们更开心了。有时什么鞭炮都没了，就故意等有人来时，一群人一哄而散，假装捂着耳朵，把路过的人吓得一阵茫然……

回到家，新衣裳基本上都是红色的鞭炮纸和火药的印记。老妈批评说：“自己弄干净，要穿三天呢！” 我知道，初四就该下地干活了。南方的农村娃的春节，可以分成两段，除夕到初三，元宵节那天，其它时间都是在地里种菜浇水放牛养鸭，而春节穿过的新衣，只有上学时才会再穿。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定制一件新年的衣裳成了一件奢侈的事，各种款式的衣服充满着网店和商场。我打球路上骑着自行车，路过一个个橱窗，里面的模特纤细而修长，套着精致优雅的衣裳，街道宽阔而干净，却没有恶作剧的鞭炮声，没有神气的哥哥在身旁。我于是特别怀念那些订制的土黄色的中山装，那些美好而回不去的时光……今天是元旦，写给过往，写给这2022的阳光路上。可否定制一段时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衣裳。